白衣姑娘的表演成功地被小燕子的大喊大叫打断,她四处张望,终于转身抬头时望见了二楼窗户边探出了大半身子的小燕子,旁边还有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小心地护着她,怕她掉下来。
这一看可把楼上的几人惊住了,只见白衣女子乌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个公主髻,髻上只簪着一支普通的珠花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四处张望及抬头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轻轻扫过她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
小燕子他们定睛一看,只见她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站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白衣女子见招呼她的是一群年轻的男女,男的气度不凡,衣着华美;女的则容貌秀美,俏丽动人,心中便有些了然,这定是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们结伴出来玩耍。看他们气质纯净,无忧无虑,来头可能还不小。若是能有幸结识他们就好了!至少在这京城,她和爹爹也有个仰仗。
白衣姑娘盈盈然地朝小燕子他们的方向欠欠身,然后抬起头来,扫视众人,用清脆地声音说:“我叫白吟霜,这是家父白胜龄,我们父女两人二人卖唱为生,之前流落他乡,最近才回到京城,今日来到这生意兴隆的‘会宾楼’,原想为各位贵宾伺候一段,谁知掌柜的怕吟霜学艺不精惊扰到各位贵客,不肯让吟霜父女二人进门。唉,吟霜父女儿女初回京城,实无其他所长,为了糊口,只能冒昧借用‘会宾楼’楼外的这一小块旺地卖艺求生,还请各位贵客多多包涵!”
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周围围观的客人一片喝彩,白吟霜朝老父看了一眼,一阵胡琴前奏便响了起来,紧跟着,原先被小燕子打断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
“这位白吟霜姑娘唱的可真好听!”金锁说。
“嗯,不但歌唱的好听,人,也很美!”紫薇接着说道。
永琪、尔康和蒙丹却都觉得楼下的姑娘远远不及他们各自心中的那位,但在民间,这位姑娘的音容笑貌确属上等,不由地也点头赞同。
小燕子却发表了不同的意见:“美则美矣,可我总觉得这位白姑娘她太过娇弱了,感觉一阵大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就像。。。。。。”,她偏着头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大声吼道:“就像前几天刚进宫的那个新月格格,娇气得不得了,走路都要宫女扶着,刚要跟她打招呼,居然就晕过去了,真是无趣!”
新月进宫当天,小燕子的确拉着紫薇偷跑去宫门看热闹,可惜新月一晕倒,啥热闹都没了,所以小燕子一直记挂在心,之后念叨过几次。可惜,新月当时一颗心思都挂在努达海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最角落里躲着向她挥手的两个格格,所以晕倒醒来后换了内里的新月也就对这一段毫无印象。现在的新月只不断地听闻还珠格格,明珠格格的大名和‘丰功伟绩,还没正式与她们碰面过。
小燕子这一咋呼,让身旁的永琪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太大了,若非楼下正在又弹又唱,路人们肯定能听见她话里的内容了。永琪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抱进窗内,“小燕子,我们就站在你的身边,你说话小声点儿我们也能听到,别大喊大叫地暴露了我们身份!”
紫薇见了温柔一笑:“小燕子这是遇到相似之人,情不自禁了。她这是对那个新月格格晕倒的印象太深了!”
“什么‘情’?什么‘自尽’?我活得好好的,快乐地像老鼠,干嘛要自尽?你们不信可以自己看呀,这个白姑娘,是不是像那个新月格格?”
紫薇、尔康、永琪和金锁他们都只远远地看见过新月格格一眼,哪里知道白姑娘和她长的像不像,“不过,她们两人的气质确实有些类似,都是柔弱似水,如白莲般娇羞的美人儿!”
“格格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相像。”金锁连连附和自家小姐的话。
小燕子见有人同意她的看法,不无得意,又说:“你们看,她们还都爱穿素色的衣服!”
永琪宠溺的拍了拍小燕子脑袋说:“好啦好啦,你觉得她们像就像吧!别忘了咱们今天还要早点回宫去看着含香,不能久留。”
“永琪说得对,我看我们今天也商量不出什么对策了,不如早点回宫吧!最近咱们可不能被太后和皇后她们抓住把柄,否则,就不能经常出宫了!”
“对对对,你们还是赶紧回宫吧,想到什么好主意,过几天再出宫来一块儿商量。咱们和蒙丹也会努力想办法的。”柳青、柳红听了尔康的话很担心,蒙丹也担心独自留在宫中的含香,三人匆忙站起身来要送小燕子她们走。
小燕子难得出宫一趟,此时听说要回宫,她是千百个不愿意,可也不能回啊!只能一步三摇的被永琪拖着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白吟霜正动情地唱着曲儿,眼神不时地往二楼瞄,原本她以为那几位少爷小姐听了她的歌声定会丢下些赏银,或者干脆招呼她上楼去相问,谁知才唱了一会儿,那几人就离开了窗边,不再探出头来。白吟霜心里有些着急,可嘴又不能停,只能眼神中带了些失望、带了些无奈,还带了一丝渴求。
“这,这不是我的月牙儿进宫时回头看我那一眼的眼光吗?”一个胡子拉碴略有些狼狈,却依然掩盖不了他周身气势的中年男子,被白吟霜的这一复杂眼神震住了,痴痴地望着前方唱着曲儿的白衣女子,嘴里低声呢喃着,“月牙儿,月牙儿,我知道你现在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你现在无能为力,我更试着去忘记你。可,除了喝醉酒时我能够做到,其他的时候我都做不到啊!”
嘴里念着新月的乳名,已经有了些醉意的努达海渐渐地将他日日挂念在心的新月格格,和眼前这位同样白衣装扮,同样娇弱似白莲,同样用欲言又止地眼光望着自己的女子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努达海的感情已经积蓄到了顶点,他再也忍受不住,抬起颤抖的双手伸向离他不远的白吟霜,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新月”就要脱口而出。
“那个漂亮的,唱小曲儿的姑娘在哪儿?”忽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努达海酝酿许久的情绪,鲁莽地、嚣张地一路从对面嚷过来,“在大街上唱有什么意思,来来来,跟小爷我去前面的‘龙源楼’包房里去唱他两句!”
说着,那人和他的随从们已经大摇大摆地掀开人群走进来,他一看见白吟霜的模样,就眉开眼笑,立刻伸手去拉白吟霜的衣袖:“来来来,若是唱的好,小爷我重重有赏!”
努达海一看,怒火就往脑袋里钻。心想这真是冤家路窄!原来,这人是个小王爷,荫封“贝子”,名叫多隆,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儿干了不少,可他阿玛死得早,额娘根本管不住他。努达海的儿子骥远有段时间和这个多隆走得很近,差点也变成了纨绔,被努达海和雁姬严加管束了好久才与多隆断了往来,所以努达海对多隆是厌恶至极,看他很不顺眼。
此时眼见多隆对吟霜动手动脚,他哪里还按捺得住。趁吟霜闪向一边的时机一把就扣住了多隆的手腕,厉声喝道:“大胆多隆,你身为皇家子弟,怎可欺压良民?你实在太过分了!”
同时转过头去,望着被吓得躲在老父亲身后的白吟霜柔声安慰道:“姑娘别怕,有我在此,多隆贝子他不敢胡来!”
“努,努达海!”多隆认出了这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内大臣”努达海,心里发虚,他虽然是皇室子弟,可品级太低,阿玛又早逝,跟努达海对上,毫无胜算。可他素来横行霸道惯了,又不想就此认输,只得硬着头皮叫嚣:“本,本贝子的阿玛可是亲王,你,你还是少关小爷的闲事!”
“哼!”努达海常年带兵打仗,哪里将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放在眼中,也不动手,只怒目直视多隆,将他在战场上对敌的杀气放出些微,就见多隆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不快带着你的人走!”
多隆从地上爬起来,哼哼唧唧的却又不敢说出声来,跑开几步,估摸着努达海追不过来了,才远远地挥拳朝白吟霜父女比划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一边嚷嚷着,一边逃之夭夭了!
吟霜这时从父亲身后走了出来,扶着老父颤巍巍地要给努达海下跪道谢。努达海赶紧扶起两人,还想再仔细看一眼白吟霜的容颜,以慰他对新月格格的相思之苦,可白吟霜已经低眉敛目,将头垂地低低的,不肯再抬起来。努达海只看到她秀发中分的发线和那轻轻摇晃的耳珠子,真正似一朵不胜娇羞的水中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