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走了,听从灵儿的建议从西山和北山之间的小山谷走直接去易安府的慈武县。这样走赵树会很辛苦,但是村民一定想不到,相对来说比去白桦镇安全许多。张婶看三人出来,也不多言带着他们向北山脚而去,等他们到了山脚下,天色稍稍有些发白的意思。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亮天了,几个人谁也没有言语。赵树接过张婶的柴刀和虎骨,头也不回的向山中跑去。他不敢回头,有多么不舍只有自己最为清楚。姐妹俩流着泪水向家中赶去,灵儿现在才知道原来泪水是这样的苦涩。
朦胧之中听到院子里闹闹吵吵的,只得起身去看,昨夜因为准备物品再加上行动,回到家中都快要寅正(4:00)了,毕竟是四岁不到的身体一下子就睡着了。要不是这些吵闹声,她会一直睡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她快步向院子跑去,也不去在意什么仪容不仪容的。
“我们不知道,弟弟他根本就没回来。”只见敏儿站在房门前,张叔和张婶分别站在她的左右。对面左边是半个头都包着布条只露出一只眼睛的赵氏和包得像带个布条帽子的李氏,在她身旁站着李大白话及一些看热闹的人,依然看不到爷爷和二叔的身影。再向右边一些是村长及一些村里的老人及子女,估计是怕老人有个什么闪失。再向右看去,就看到了王氏的灵堂,棺木放在中间,前面是一个火盆。赵河对于院子里的吵闹并不为所动,只是一张接一张的烧着纸钱,边烧边喃喃自语。
“你们这是干什么?今天是我娘下葬的日子,俗话说死者为大,有事不能以后再说?”灵儿站在台阶上,并没有往前去敏儿那里。她身量还小在人群中都看不到,现在这样大伙可以直接看到她叉着腰怒目圆睁的样子。再加上她因为没有睡好而惨白脸色和哭得通红如桃子的双眼,还真有那么点儿恐怖的意思。
“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瘪犊子说话了,你算哪根葱呀你。”赵氏知道这个灵儿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可没忘了那个盆子扣头上的滋味。
“我是不想说话,谁让你们来找茬呀?再说了,我也不想一个小孩在这儿管事,还不是都因为你吗?”灵儿的嘴自是不慢,和赵氏这种村妇讲理完全没有障碍,不过赵氏要是飙脏话,她就完全不是个儿了。敏儿三人见她出来,就都到台阶上,敏儿是想给灵儿助威。说话没问题,可是吵架就完全不行的敏儿,看到灵儿的那一刻比见了啥都开心。张强夫妻是怕那些人伤了两孩子,而旁边的人虽说来帮忙也只是出于善良,与赵河家的关系并不亲近,再加上这来的是人本家的奶奶,他们自然是不太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要不是你,我娘能躺在那儿?要不是你,我爹能变成那样儿?我也想家里有个大人出来做主,可也得让我有才行呀。村长爷爷,我不知道你们这是要干啥,我只知道我娘今天下葬,我爹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这个家现在谁也指不上就得靠我们姐俩了,别的我啥也不知道。来帮忙的我都记在心里,将来一定报答,不是来帮忙的人就赶紧回吧,别耽搁了我娘的时辰。”灵儿不等别人接话,自已又接着说。要是捉不住时机,那赵氏就会耍泼,要是那样的话她可整不了。
“少整那没有用的,现在不说别的,就说赵树跑了怎么办?”李大白话看赵氏一副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她成不了事,这个老东西是指不上了,早知道就不把她忽悠来了。真是白瞎了那包糟子糕,这老娘们儿就个炕上王窝里横的主儿,也就是治她那个怂包爷们儿的章程。
“他跑了?乍跑的?不是在村长爷爷家吗?”灵儿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看村长发黑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肯定是阳光不到哪去。
“早上的时候,发现有人把他放了。”村长没有实话实说,早上起来发现赵树跑了,本能以为是小儿媳干的,可是再一看院子里的情况,又不可能是小儿媳干的。不过估计与赵家是脱不了干系,要不谁费那么大的劲上他家来抓人呀?所以当李大白话等人闹着上这里要人时,他并没有阻拦而是叫上村里的老人一起过来,打算关键的时候主持一下大局。
“啊?有人放的?那乍可能呢,不会是有人想对我哥滥用私刑吧?”灵儿当然不会让他们好过,早就想好了怎么与他们对峙。显然,李大白话并没有想到灵儿会这样的难缠,心中焦急万分,他才不在乎赵树跑没跑受不受罚呢,他关心的是自己闺女的利益。
“村长,这事儿不能这样就让她蒙过去,不管是谁放的反正是他们家人干的没跑。”李大白话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抓住关键点。可灵儿自是不会认,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
“李爷爷,你可是长辈,这长辈说话可不能顺嘴瞎说。谁看见是我们家人去放的我哥?大伙都看着呢,我家这情况,谁能去?话说捉贼要捉脏,你没凭没据的就说是我们干的,这我们可不认。”张强夫妇,也大声道:
“对,不认。这一家人眼瞅着就要散了,有良心的人就不能再来加一棒子。我们两口子看不了咱自己村里的人欺负这两苦命的孩子,欺负她们就是欺负我们。”张强站在台阶之上,话语坚定的说。在场的人无不为他所震,就是特意来找茬的李大白话也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村长爷爷,我哥是在你家不见的,是不是得给我家一个交待。我哥是犯了错,可也不是死罪呀。现在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算怎么着呀?”灵儿看村长只是皱眉不言语,只好给他施加压力,反正这事儿他也脱不了干系。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再纠缠下去就要误事儿了。
“灵儿呀,现在不是还在查嘛,你放心,我老头子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村长现在很是头痛,想他这个做村长也真是不易。本来他为如何处置赵树犯愁,现在他又得为怎么找到赵树犯愁,也不知道赵树那小子是不是和他犯冲。现在只能和和稀泥,把事情遮过去得了。其实村长心里也清楚,赵树既然跑了就不会回来,这事儿也就是不了了之了。虽说镇上有记录,可是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大事,也没有人去管。
“村长,干啥给她交待呀。赵树本来就是个罪人,他要是没跑怎么也得扒层皮吧?现在他跑了,算他小子有福,这事儿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别的我不说,我闺女脸上可是破了相了。这破相可是大事,整不好是要改命的。这赵河家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要不我们今儿就不走了,谁想过去,就放倒我们。”李大白话看村长的表情就知道村长的想法,所以赶紧把村长下面的话给堵回去,他今天就是找准了王氏下葬的时辰才来的。
“那你说怎么办?”灵儿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李大白话就是来讹人的,她心里也明白这事怎么也得解决。看样子他们是计划好的,不如就让他们说出来听听,只要不是太过份就答应他们算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闺女的脸是好不了了,让你们治也是难为你们。这样吧,我闺女吃点亏,你们给二十两银子就算了。”李大白话看灵儿如此上道,也放下心来,狮子大张口一般说出要求来。全然不理会下巴掉一地的众人,自个在那儿洋洋得意。
“我们家一分钱也没有,就是我娘办丧事儿的钱,还是在镇上借的印子钱呢。你让我们上哪儿整二十两呀?”灵儿一听真是火大,别说她现在手上没有二十两,就是有也不可能给他,这要是给了,后面的麻烦就更大。敏儿在心中盘算着家里的银子,给了赵树一百一十两,买棺木啥的用了十七两,请大伙帮忙加上吃饭啥的用了差不多二两,还有请阴阳先生的五两,现在就剩下十六两银子。她的心思单纯,只想着拿钱了事,没有想到如果她们一下子拿出了二十两银子,那么村里的人定会问她们钱从哪来,那样林蛙油就和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那你们说乍办?总不能说就这么算了吧?”其实李大白话也知道她们拿不出来,这只不过是他的小算盘罢了,先要的高些,然后才是真正的打算。
“李爷爷,你有话就直说吧,不管乍样我哥是有错在先。为了让我娘能赶上时辰,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就一定答应。”灵儿看李大白话那轱辘辘乱转的眼睛就烦,这种人还是早打发早了。
“成,是个爽快的,那我们要你家房子和地,你给不?”其实李大白话也知道赵河也没啥,但是这房子和地全是好的呀。自己闺女家可两个儿子呢,将来成亲不得有房呀,就是她们两口子再赚也赚不来这么好的房啊。在场的人无不是深吸一口气,这哪是要东西,这是要命呀。他要了人家的房和地,这两小孩一个傻子乍活呀?村长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开口斥喝他,只听灵儿说道:
“给倒是行,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答应了,我们马上走。不应我们一家就是全死在这儿,谁也别想占一点便宜。”灵儿现在也是气愤到了顶点,如果自己不是拥有以前的记忆,这些人就是要逼死她们,不过还好她也不在乎这些房子、地的,反正她可以再赚回来。但是也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他们,让他们以为她好欺负。
“啥条件?”这回答的是赵氏,她看灵儿答应的干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要知道她家的房子还是当年她成亲的时候盖的,很是老旧房间也不多。现在住还行,要是将来孙子成亲定是不够的。可这个大房子就不一样了,虽说也盖了几年了,可人家那全是石头的,结实呀。灵儿看赵氏那一副财迷样,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