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过去了,方子奕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发现水柔除了发烧外,呼吸、血压、心跳等都很正常,他想尽办法,水柔的体温虽然是降下来了一些,可高烧就是持续不退。他知道引起发烧的原因很多,心里非常着急。菊婶听方子奕说得严重,也有些急了,可是她去了禅房一趟,就再也不提要水柔去医院的事情了,看着床上的水柔一个劲地垂泪。方子奕又着急又迷惑。
下午,严翔终于带着药物回来了。方子奕给水柔用了一些,还是没什么效果,只好继续用物理方法降温,一遍一遍地给水柔换湿毛巾,间或用酒精给水柔擦一擦。
严翔一回到禹庙,又绑住自己的眼睛,然后把菊婶劝下山去了。他出去一趟以后,已经换掉没袖子的体恤,又准备充分,绑眼睛的不再是衣袖,换成一块黑布。他很不安,回来后就没有离开过水柔的房间,好几次拿出香烟要抽,都又放回了口袋,始终安静地坐在床边。任凭方子奕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拿下眼睛上的黑布,也不肯告诉方子奕这一切的原委。
水溟师太只是来看过几次,每次来都会把镇魔池中的水给水柔灌一些喝,好像那些池水真的可以治病,然后就又回禅房念经去了。
晚上,菊婶又上山来,说是通叔已经问过村子里的人了,多数人都不同意惩罚严翔,但严翔居然还是不肯摘下眼睛上的黑布,看得方子奕大惑不解。
方子奕正要追问严翔为什么不肯摘下眼睛上的黑布时,水溟师太来叫他们出去吃饭了。水溟师太准备的晚餐和中午的一样,全是素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没吃惯素食,方子奕总觉得饭有点苦,像是放了药进去,很难吃,只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水柔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令方子奕心力交瘁,伤透脑筋的高烧莫名其妙地就退了,使方子奕感觉十分怪异,多少有点怀疑是不是镇魔池的水起了特殊的作用。水柔醒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水,吃过一点稀粥后,又睡着了。
方子奕这两天一直没休息好,又累了一天一夜,见水柔的病情基本上稳定了,自己也实在是无法坚持,便对严翔说:&ldo;我要睡去一会儿。你看着水柔,有事情叫我。喂,现在这屋里又没有外人,你能不能把你眼睛上的黑布摘下来,不然你怎么看着水柔?&rdo;
严翔还是不肯摘下黑布,说:&ldo;多谢方先生。水溟师太在隔壁给你准备了床褥,你放心地休息吧,有事情我会叫你。&rdo;
和衣倒在床上后,方子奕尽管很累,但由于担心水柔,又觉得严翔坚持蒙着眼睛的举动十分奇怪,还是睡得一点也不踏实。他没睡多久就被隔壁的谈话声给惊醒了,他以为是水柔又出了状况,蹬上鞋子就朝外走。到了门口才看见是水溟师太和严翔站在天井中的黄桷树下说话,并不是水柔出了状况。
天井中的两个人太专心了,严翔蒙着眼睛,水溟师太又背对着门口,都没有发现方子奕。方子奕好奇心大作,悄悄地躲在一旁偷听。
看样子,是水溟师太在审问严翔。她可能已经问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再没有了她一直的沉稳,有些气急败坏地说:&ldo;严翔,算我求你了,你老实的告诉我,你究竟对禹神像做过什么?为什么水柔左手心的红色胎记会变成黑斑?&rdo;
严翔一惊:&ldo;水柔的胎记变成黑斑了?&rdo;
水溟师太冷哼一声说:&ldo;你若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怎么会一直蒙着自己的眼睛?&rdo;
严翔低着头,中气不足地小声说:&ldo;我怎么会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再说禹神像不是好好的吗?师太也曾经仔细检查过的。我也不知道水柔手上的胎记何以会变。&rdo;
水溟师太说:&ldo;那好,严翔,你告诉我,你的态度何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把所谓的规矩放在心上,也不相信那个古老的传说。&rdo;
严翔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ldo;我……我不想水柔和通叔难做。&rdo;
水溟师太厉声说:&ldo;你撒谎!你为了今天早就在做工作了,现在没有人还把传说当真了。昨天通叔就问过大家了,姒家坳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在指望着你,除了几个老人以外,根本就没有人主张你留在禹庙中!&rdo;
严翔干脆不出声了,只是低着头。
水溟师太提高声音说:&ldo;严翔,你的勇气呢?你的计谋呢?你为了这一天计划了多久?你为什么不敢摘下你眼睛上的黑布?&rdo;
严翔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水溟师太大约是急了,上前一步,自己动手去摘严翔眼睛上的黑布,可严翔却死死地捂住黑布,不让水溟师太摘下来。水溟师太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挣不过人高马大的严翔,挣了一会儿便放弃了。严翔一言不发地又把弄乱了的黑布绑好。
水溟师太呆了一会儿,忽然跪了下来,说:&ldo;严翔,求你告诉我你究竟对神像做了什么!你明不明白?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怎么惩罚你也没有用!&rdo;
蒙着眼睛的严翔并没有发觉水溟师太的下跪,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可在屋子里偷听的方子奕听了半天更是疑惑了,忍不住冲出屋子,抓住严翔的肩头吼道:&ldo;严翔,你怎么这么固执!师太都给你跪下了,你还不肯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