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还在回程的路上,路上还要沿途巡查攻打下来的城池,怕是等人全部回来,路上的时间也要半年到一年。阿萍在这段时间内除了忙公墓的事情以外,还要和淑娘商议着后续对众人的论功行赏。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城主府还有古兰在管理,阿萍是一天里也没有个合眼的时候了。禾城战争的结束,随着消息的扩散逐渐被百姓所知。见这个消息被下放给百姓们知晓后,作为来回给大军、城主府两方传信的传令兵的鬼灵精,眼睛一转便带着这个消息去往火焰山。它想自家大王是想收到这个消息的。火焰山外的地下洞府内,赤裸上身披散头发,靠坐在石椅上的少年妖怪表情懒散。他脚下跪着一只小妖,正小声地和他汇报着什么消息。在黑暗中少年妖怪眨动着眼睛,赤红明亮的瞳仁亮得像是赤龙口中吞吐的灵珠,亮得吓人。他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把话一字不漏听进耳中:“鬼灵精,是阿萍让你过来找我的?”鬼灵精谄媚地说:“奶奶自是想您的。”牛圣婴摇摇头:“你这话我自是不信的。也罢她不来找我,我总是想她的,那个死脑筋呀。”这语气说不出的幽怨弯绕,在黑暗中激起人连串的鸡皮疙瘩。没等鬼灵精反应过来,他就被卷进一阵妖风中,朝着禾城的方向进发,眨眼间就到达了目的地。扑通一声,鬼灵精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被丢在了禾城的城门口,踮脚眺望瞧见妖风刮向城主府,鬼灵精便安心地溜达去自己的住所休息。大王和奶奶的团聚,他不会没眼色的打扰。此时禾城刚入夜,房间里的灯火足以照得整个房间亮堂堂。阿萍靠坐在床上,手上拿着碳条还在手中册子上写写画画,突然她感受到一阵气息不对劲的风吹入室内。抬眼她看向室内,一只许久不见的妖出现在她面前,带着阵干燥的火焰香气混合着岩石的粉末气息。阿萍看着他走近自己,最后倒在床上,揽住自己撒娇:“好久不见,你也不知道给我鸿雁传书。”阿萍摸了摸他柔顺如黑缎的长发:“凡人的战争你最好不要插手。”“我和你的关系,需要分得这么轻?”“不是清,是还没到时候。”“什么才是时候?”“等我建立一个人妖平等的国度后。”牛圣婴听了这话,眼睛微瞠看向阿萍。他掏了掏耳朵,脸上带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真的?”阿萍神色认真:“真的,能教化的教化,融入人群,不能的就随他隐入山林。”“等我建立了人妖共存的国度,到时候你来我这里做个妖将可好?”女人望着妖怪的眼神柔情似水,念妖再如何精钢铁骨,此刻也融化在了情人的眼波中。牛圣婴脸颊上浮现出一层薄红:“好(),怎么不好。我就是不喜欢你什么事情都把我撇开。≈ap;rdo;说完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抬手揽住阿萍的腰,瞬间触感的一瞬绷紧僵硬,让牛圣婴想起她还未忘记过去的阴影。那只该死的蟒!就是因为它,才让牛圣婴有万般手段千般讨巧,暂时也不好于心上人眼前卖弄。撑起身体翻进床内靠墙的里面,牛圣婴晃掉脑袋里对该死蟒妖的辱骂,说起正题:“妖性难驯,你要如何、如何教化?”阿萍弹了身侧牛圣婴一个脑瓜崩,沉思了片刻,说:“我想试试看整个人妖命运共同体。”牛圣婴:“诶,这是什么玩意儿l?”阿萍眼神复杂地掳了两把牛圣婴的牛脑袋,说:“大妖还要看情况,小妖的话,他们多数和凡人一样都是被大妖欺负的无产阶级。本是同苦根,就不要互相倾碾了。”这话牛圣婴听懂了,他拍开阿萍糊撸他脑袋的手:“我从很早前就没吃人和欺负人了啊,可别把我归于你的对立面。”“我知道,可是很多大妖也不是你。”阿萍轻声说,剩下没说完的话是她想到了天上下来在取经路上设局的仙与仙兽。其他世界阿萍管不着,但她在的这个世界,这些王八蛋可不能在下界吃完人,抹抹嘴后又若无其事上天当神。这个世界中让阿萍恶心的一点就是上位者的歌颂苦难和人为制造困难。合上手中册子连带着碳条收入袖中,又取出手帕擦干净了手,阿萍倒在了床上和牛圣婴挨在一起。有段时间时间没见面了,她也挺想他的。难得相会,她有些不想和他在一起时,还在谈正事。“你的眼睛怎么回事?”牛圣婴抬手轻触自己的眼尾,对阿萍说:“被天火熏的,怎么样好看吗?”阿萍注视着眼前红色的妖瞳,问:“火眼金睛?”“还差得远呢。”牛圣婴摇头,带着些遗憾地说:“那大闹天宫的猴子,他的眼睛形成需要天时地利。火焰山那片燃烧的天火,功效已经削弱了太多,我练不成他那样的眼睛。”说到这,他像是有些不服气:“不过,我能练成那猴子不会的神通,三昧真火!”“那可是厉害了。”阿萍领会到小牛精求夸的意思,夸赞道。原本她想安静和他躺一会儿l,谁知许久不见,小牛精还是那个眼馋觊觎自己的妖怪。才安静没一会儿l,阿萍就感觉到揽住自己腰肢的手不老实。他曲指在腰侧轻轻搔着,麻痒一阵阵的。“你在干什么?”阿萍捏住某个小牛精不老实的手指。牛圣婴无辜地眨眼:“我在摸我漂亮的未来妻子。”这话直接得让人耳热,阿萍禁不住就卸了力,让妖怪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阿萍哼了一声:“你这天生的油嘴滑舌,但你说得再好听也没用,目前婚姻还不()在我的人生的安排中。()”牛圣婴:≈ap;ldo;唉,你说话还是这么直接,不给妖期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阿萍伸手扶上他的两侧,轻声又道:“但是我保证,我想要成亲,第一个选择的对象就是你。”“这还差不多。”耳边是他哼哼唧唧的满意话语,惹得阿萍心中软成一团。右手抬起,弹指射出几道劲风熄灭烛火,卧房陷入一片黑暗中:“我们休息吧。”卧房内漆黑一片,可并不妨碍妖的视线。牛圣婴放松身体,让阿萍靠着他睡觉,耳边是她轻柔的呼吸声。若不是为了她,牛圣婴都快要忘记床铺的舒适感觉是什么滋味了。在火焰山他要是想休息,多是随意找块沙地用原型趴卧,听着夜晚凄凉呜咽的风声入眠。早已快忘记睡一个整觉是什么感觉的牛圣婴,听着心上人的呼吸声,久违的困意上涌,睡了过去。等到了第二天,晨光曦微,天际还带着零星几粒星子时,牛圣婴就睁开了眼,意识恢复清醒。他醒了也没想起床,睁开眼悄悄转身去看身边人的睡颜,一张长开了的美人面。这个姿势这个环境,没法找出什么动作大的打发时间的活动,牛圣婴只垂首数着心上人浓密的眼睫打法时间。偶尔被她可爱的呼吸声打乱了数数节奏,他也不恼,从头再数一遍就是了。怀里是情窦初开时看上的心上人,也是一眼心动的钟情对象,妖的爱恨浓烈,在不通人情时便认了死理。久而久之,爱情是什么模样,他还是看不清,而被他钟情的对象,她似乎就变成了爱的本身,他心中唯一柔软的一块。他的配偶,他的巢穴。就算不做什么,牛圣婴歇息在阿萍的身边,精神便能放松。渐渐地身体里又涌上困意,牛圣婴便揽着人又睡去。这个回笼觉睡得舒服,等牛圣婴从床上爬起来时,时间已经走到了中午,枕边早已没有了人。伸手一模,被子里连余温也无,嘴里发出一阵哼哼唧唧不想起床的嘟囔。牛圣婴在床上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垂首嗅闻着被子上的馨香,他嘿嘿笑了两声,才正式起床去捡昨晚上被自己悄悄蹬掉落在床尾的靴子。起床收拾好自己以后,他在浴室里找出自己的洗漱用具抱着盆就从窗户跃至院中的水井处洗漱。半晌,将自己收拾整齐的牛圣婴便晃悠到了阿萍的书房所在。进门他看见她姿态悠闲地,靠坐在放了软枕垫腰的椅子上,手上虽然依旧忙碌不停地写着公文,脸上表情轻松,整个画面看着安逸极了。牛圣婴想着这都是他的功劳,当即笑嘻嘻地大步走进去:“你醒了,也不叫我?”阿萍看了他一眼,笑着回应:“看你睡得香,我不忍心吵你。来之前去厨房了吗?我今天早起去城外抓了两头野羊,给你做熟了填肚子。”
牛圣婴凑过去把脑袋搭在阿萍的肩()膀上:“你不配我吃两口?”阿萍:“我已经用过了,你自己吃。”起来就有零嘴,牛圣婴倒也不挑,和心上人缠歪了会儿l就去了厨房。阿萍的书房刚送走了心上妖,便又引来了新客人。一位身材孔武有力,穿着蚕丝薄衫,身上用贝、玉、金三类事物装饰的壮汉。阿萍放下笔,未从椅子上起身,看向来人:“你是?”壮汉打量了阿萍几眼,笑容满面的点头:“我是菽,草字头的那个菽,若是你怕将我与化身的黍弄混,你可以叫我神农氏。”阿萍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快来。”菽点头:“是我来了,不是所有的神农氏来了。你消灭饥饿的想法挺让我感兴趣的,别的大事我帮不上忙,但种地我还是能行的。”说完自己的目的后,他对阿萍点点头:“那你先给我讲讲杂交水稻和什么基因、遗传学?”之前在天上看时,菽就对这些新事物觉得心痒难耐了。“这…”阿萍皱眉,她是学农没错可她也不是长蹲实验室的种类。肚子里就那么一些货,等她对着菽这位神农说完自己知道的内容,肚子里的货物就倒了个干净。望着菽有些黑的脸,阿萍直觉不好意思。这种听了一半,半懂不懂讲课的老师都是会讨学生厌的。阿萍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对着神农氏又抛出了个大饼:“神农氏的大神,你要实在好奇,不如去领着工部的人把显微镜造出来?”“显微镜?”菽重复一遍后,问:“这又是什么?”阿萍解释:“这是能放大事物特点的镜子,精细的能照出细胞。”怕他追问,阿萍干脆给菽讲明了细胞是什么和现代生物学的意思,才把这位神的脸色变好了些。等他们的谈话刚告于一个段落,书房外便又走进来一位。扭头看过去,正看见小牛精嘴上叼着一根羊肋骨嚼着,满脸安逸神情的走来。见着书房内还有别人,且这人身上气息不一般,小牛精三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嚼碎咽下,走到了阿萍身边站定:“这是谁?”阿萍低声回应:“这位上神是神农氏,人神。”听了这话,牛圣婴皱起眉,用着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阿萍瞧,他不知道阿萍身上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居然能吸引住避世古神?!天不怕地不怕的倔牛,他面对着神农这样传说中的神明,作态也变得拘谨了许多。而菽面对着面前的小妖,倒也不挑剔。他看出了眼前妖族真身的同时,也看明了眼前妖怪身上无重孽缠身,是当今难得正经修炼的妖族,便对牛圣婴的印象不错。在上古神灵活跃的时代,众生间往来百无禁忌,菽看着面前两个小辈之间眼神交流的亲昵,没有显露任何异状。他眼神欣赏地在眼前牛妖的身上转了一圈,夸道:“体格健壮,是头好牛。”夸完了,菽又问了牛圣婴的年纪修为,心里连连点头,觉得他年轻是年轻了些,但好在够上进也走正道。了解完牛妖的情况,菽看向阿萍,说:“你最好还是修个神位,不用天庭授予你,你自己修个神位。这样上面那些东西想要动你时,也不得不顾忌你身上的功德加护。”“有牛又有田,入神农氏的神位可行。牛妖愿意化作原型成为她的坐骑神兽吗?”阿萍还在考虑,牛圣婴已经眉头一挑,带着些痞气地说:“可以啊,她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菽点头:“你,不错。”这倒不是个迂腐,这会儿l妖族的风气自己都回避谈及自己的原型,这可怎么行。人类这惧怕妖族,鄙夷妖族的风气来之久矣,时至今日连妖族自己也受到了影响的样子可不好。若连自己都接受不了,要怎么能坦然走上修行之路?阿萍看面前一妖一神不等自己下决定,就谈好了一切,心下有些好笑。她问神农:“我可以成为您这样的人神吗?”要是非要得层天道庇护成神,阿萍想她愿意成为人神,以凡人之躯行神事。菽沉吟片刻,说:“可以,但以今时来说,你怕是会神位底下,不受香火。”阿萍轻笑:“香火算什么?您那个时代的神不是都没有受香火供奉这么一回事吗?”她的样子表现得极其不在意,语气也轻慢了许多:“将自己的修为寄托于信仰,让修行之路与人族气运勾连是不对的。修行是个人的考验,太依赖外物必会被外物反噬。”她这可没说假话,经过时代的考验,到了现代信神的人越来越少。先是推翻王权再是推翻神权,人类除了日月星辰之外,再不让其他东西挂上永恒的名义,压在他们头顶。她想神佛的力量要是靠信仰存在,那在现代他们怕是衰弱得像个将死的老人。阿萍挣脱时代束缚后,性格上的桀骜不驯特色表现得极其鲜明,她似乎总是在对外说不,企图反抗自古以来的枷锁。对外她是奇怪的一个人,但现在在她的书房内,有着一个从蛮荒时代成神的神农氏,一个不通人理的妖,论起来他们都是于当今时代不合主流的人物。三者相处起来,阿萍身上的特殊也变成了普通,她说的话也被人流畅地听入耳中。到底神位不是阿萍所愿,这个话题被她带头略过后,阿萍便把话题带回了原来的话题——禾城未来的发展。比起小牛精的不通庶务,神农氏以前可是领导着人族部落发展繁荣的领导者。他愿意坐下来和阿萍谈,阿萍这位初上路的领导新手在交谈中受益匪浅,学会了不少东西。谈性大发的结果,就让所有人忘记了午饭,时间来到下午,神农氏菽带着造出显微镜的任务,拿着阿萍的亲笔信去了禾城的瓷器作坊。因为造出显微镜的第一步,是要烧出玻璃,等玻璃被烧出来后,才是磨玻璃。事情的开头阿萍能想象,而后续的发展却让她觉得分外好笑。因为窑里的温度稳定不能达标,后来菽主动拿了材料,让熟悉火焰山地理的牛圣婴带他去了火焰山。接着那处后天形成的特殊地理环境,靠着不灭天火的热度煅烧玻璃。阿萍也是读了大学,学了相关的专业,才在老师开玩笑的三言两语中得知了神农氏种地大佬身份外的另一身份,手工帝。一个能造农具造武器的神灵,他的动手能力不容人质疑。在感觉造出显微镜在即的期望下,阿萍没理会牛圣婴的依依不舍,让这位火焰山内唯一的后天土著,给菽带路,而她转身又投入了无穷无尽的工作之中。日出而作,日落不息的工作节奏一直持续到某个平凡的夜晚里打破了阿萍平静的生活。入夜,阿萍卧房的门被阵急切的敲门声震动,她披衣下地,随着顾婉焦急的讲述,两人一路朝着禾城的城门处赶去。一路上在交谈下,阿萍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全貌。听完顾婉的讲述,阿萍心里也觉得稀奇起来。竟然还有妖怪来禾城找她求助?虽然自己在禾城坐阵办公有一段时间了,但她在附近妖族中杀出的凶名没可能消失得这么快啊?提着灯赶去了城门口,持着火器与长枪的士兵们退开,阿萍看见两只巨型的穿山甲蹲在城门口。体型较小的那只面容紧张,时不时关切地去看身旁体型较大的同伴状态。阿萍走上前,将守城官兵护在身后:“你们来禾城有何要事?”可能对面小一些的穿山甲就在等她开口,在她说完话后,立刻接话,男声吐露出求救之意:“求禾城之主伸出援手,救我妻子一命!”阿萍不解:“我不是大夫,也不会治伤回魂的妙手神术,我可能帮不了你。”作为丈夫的穿山甲,道:“小妖那敢妄想,我们夫妻只是听说禾城有人会为兽类接生。我妻子怀了多胎,已经难产了五日,眼见羊水就要流干,再下去怕是会一尸几命,小妖为保妻子性命,便斗胆来了禾城求救。”阿萍想这穿山甲说的不会是朱大河吧?可自己只教过他给牛接生啊…这给妖接生,谁也没干过。阿萍担心地瞥了一眼神色痛苦的母穿山甲:“她不能变幻人形吗?”这个状况,稳婆比朱大河要好用吧?“这…小妖修为低微,能通人言便用尽了全力。”穿山甲脸上羞愧,难为情的低下了头。阿萍不能对孕妇的痛苦视而不见,来不及细想。她让眼前两只穿山甲发下誓言,在禾城尽力救治他们夫妇后,若是结果还不好,他们也不能对禾城的住民实施报复后,阿萍就领着官兵将母穿山甲抬起,一路送到了城主府,在宽阔的大堂内召集人手,为其接生。除了朱大河,阿萍也让人将杜仲和她手下的学徒们前来帮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早已长成了干练的大姑娘。她梳着一条半长的麻花辫,眼神明亮,到场看明情况后,就挽起袖子开始指挥现场。阿萍瞧着她像是心里有数的样子,与医学一道上没有天分的她便退到一旁免得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