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时,阿梁的电话适时的打了过来。
温言一边擦着头发,开了免提。
“温言姐!”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你看网上了吗?”
温言参与赛前考核录制的那场比赛,是在昨天晚上直播。关境组抽到了其他战队的王牌选手,两组的选曲风格相近,最终一票之差输了对决。比赛最后的环节,关境靠着场外粉丝的爆肝投票,成功复活。秦禹淘汰。
关境在台上留下了眼泪。一个纹着花臂走酷帅路线的男孩仰头拭泪,这种反差惹得粉丝大呼心疼,现场气氛达到了顶点。
节目组这种虐粉的伎俩,除了粉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粉丝们非但对节目组毫无怨言,反而认为是队友和选曲的连累,把所有过错变本加厉的算到了秦禹的头上,顺带着连坐了温言。
对于温言他们还算克制,大多是指责她没有资格做导师,选歌时的决策有失公允。秦禹的微博则瞬间沦陷,关境的粉丝万马千军般一拥而上,甚至连夜扒出了他的个人信息和过往经历,各种无从考证真伪的爆料瞬间席卷了整个网络。
单亲家庭,整过容,实力差,女老板潜规则上位……
温言一言不发的握着手机,面色沉静的可怕。
阿梁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不敢说话。
半响,温言放下手机,神色看不出异样。
秦禹的公司还没有任何的声明表态,明显是要等着事件发酵升级。毕竟,这个圈子里,不怕恶意诋毁,只怕无人问津。
“温言姐,你还好吧?”阿梁试探着问了句。
阿梁年纪不大,刚毕业,像很多向往娱乐圈光鲜靓丽的女孩子一样,对这份工作充满了鸡血般的热情。她心思也单纯,跟着温言没多久,但已经迅速的暗暗在心里把两人的荣辱绑在了一起,深谙一损俱损的道理。
温言语气平静:“没事。”
阿梁看了看她,极力想劝慰几句:“现在的脑残粉太可怕了,一点道理也不讲,骂起人来倒是很厉害。”
温言没有搭腔。隔了片刻,在阿梁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她突然又淡淡开了口:“别人是永远也说不出好话的。”
阿梁怔了下,抬头看向温言。她狭长的眼睛里,淡漠如常。
可能是女孩子特有的敏感,阿梁看着她过于平静的侧脸,莫名觉得有种事过境迁后的云淡风轻。
她忽然心生同情。以前她只是觉得温言的心理素质特别好,永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她从来没有去想过,这样的表面之下,隐藏的是什么样的过往。
“去工作吧。”
阿梁呆呆的看着温言站起身,慢半拍的回过神来:“喔,好。”
温言在摄影棚里呆了一整天,与世隔绝般,对外面愈演愈烈的事态全然不知。
到下午,秦禹公司发了声明:目前无法与秦禹本人取得联系,对于所有不实信息将保留追究权利。网络上原本看热闹的路人们纷纷下场主持公道,指责关境的粉丝欺人太甚。
化妆师过来给温言补妆。温言嘴唇微张着,她盯着镜子里那张上了妆后有些陌生的脸,忽然间有些恍惚。
眼前似有一张清冷而青涩的熟悉面孔缓缓浮现,跟镜中这张精致的脸慢慢重合,又倏地消散开来。
温言闭了闭眼。
她想起那晚在餐厅秦禹弯腰去捡的东西。小小的,白色的圆柱形瓶子,上面贴着浅紫色的标签。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药,她家里也有一瓶。
拍摄工作结束的早,八点多钟,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商业街前直行路口的红灯比往常长了三倍,温言等了两个红灯,有点不耐烦,挤进了左转的车道。
转弯后的道路逐渐变得通畅。这条路径直往前有一家黑胶唱片主题的咖啡馆,温言去过几次,老板是位很有趣的业余音乐人。见时间也还早,温言索性想着过去坐一会儿再回家。
停好车,温言推开了店门。这家店面不算大,只有四五张桌子和一张吧台。虽是圣诞节,但人也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坐在靠角落的位置里。
“好久没过来了。”老板朝她笑笑。
温言也笑了下,坐到吧台前:“最近有点忙。”
店里正在放的是一首圣诞风的抒情歌曲。温言从旁边书架拿了本书随手翻了翻,嘴里跟着轻轻哼了两句旋律。
老板端来了咖啡。两人聊了几句,又来了客人。温言自己坐了会儿,起身走到吧台里侧的唱片墙前。她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墙上又多了很多她没见过的新唱片。
温言一张张认真的看过去,被一张黑色底的唱片吸引了注意。她抬手抽出了这张唱片,端在手里仔细的看着。
这张唱片的封面是极为抽象的极简风格,黑色底上增加了些做旧的纹理。画面中心是一个线条勾画出的男人头像,下巴的轮廓分明,脸上却只有嘴唇和耳朵。封面的右下角是行签字体的英文,看上去像是歌手的名字。
温言盯着这行英文,轻轻蹙眉。她莫名觉得看起来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停了停,她翻向唱片的背面,定睛看向小字部分,手臂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的碰了下。
温言转过身来,看清眼前的人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