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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本家，颜神佑常去的地方便是姜家。有时候是自己去，有时候是相陪着姜氏去。八郎年幼，京城又比较冷，这两日有些打喷嚏，且略有低烧，颜神佑便自告奋勇，自己往姜家去了。到了姜家，蒋氏不免关心八郎的身体，且说：&ldo;这个岁数的小儿郎，最不好养！万不可掉以轻心。&rdo;颜神佑笑道：&ldo;您放心吧，宫里出来的的儿科圣手。&rdo;蒋氏怀疑地道：&ldo;可靠么？&rdo;颜神佑道：&ldo;眼下宫中，是皇后当家了。&rdo;蒋氏道：&ldo;真是谢天谢地！今年能过个痛快年啦，往后年年如此，才是好呢。&rdo;颜神佑见她一脸劫后余后的模样，想这种表情在许多往来泉安侯府的妇人的脸上见到过，便知水太后……真的很不得人心。蒋氏拍拍她的肩膀，道：&ldo;小小年纪，不要想得太多，过一时，你三舅母家要来人看她，怕是要说到阿云的婚事，你留下与他舅家人说说阿婉。&rdo;颜神佑道：&ldo;怎么？他舅家不乐意？&rdo;蒋氏掀掀眼皮，看了颜神佑一眼：&ldo;你觉得呢？山氏是什么旺族么？&rdo;颜神佑道：&ldo;看眼下局势，还有心情挑这个？&rdo;蒋氏道：&ldo;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马虎了。若不是阿云也乐意，我们纵与他说亲，也说不到昂州土人那里。不是么？&rdo;颜神佑心说，还真是。哪怕是要乱世求生存，这也挺触人暴点的。周家要不乐意，真是太正常了。不由打起腹稿来。她得承认，想要劝服周家人，相当地不容易。世界观都不一样，怎么能愉快的玩耍？但是一比划远近，既然男女双方都答应了，她也只有帮舅家了。周家都要炸开了！姜家这里将要为姜云娶新妇的事情告诉了周家，周家乍一听，这是谁呀？过一时才反应过来是一个野人！与土鳖们当亲家，他们都不乐意了，何况于野人？！姜云的舅舅当场就暴走了，大骂：&ldo;死丫头，她倒聪明，打发了奴才过来说话！她要在眼前，我先打死了她！姜家人呢？也由着她胡闹？！&rdo;周氏也精明，派人去报信，是在下午，她哥要出门，非得整理一整套行头不可。等她哥整装完了，也宵禁了（……），正好让她哥冷静一夜。哪怕一夜不能冷静下来，失眠折磨之下，他的战斗力也会大幅下降。周舅舅是冷静不下来的，也如周氏所愿地失眠了。周氏时间算得好，周舅舅当天穿好全套衣服，准备好了牛车，要去姜家的时候，宵禁了。于是便不得不在第二天上完朝之后，再去收拾妹妹。正好被颜神佑给撞上了！大人说话，小孩子顶好不要插嘴。姜云和颜神佑躲在蒋氏身后的屏风后面，悄悄地偷听，长辈们能谈得拢，那就不用他们出来显摆了。如果谈不拢，姜云就去抱他舅的大腿，再看颜神佑的忽悠功了。姜云悄悄戳戳颜神佑的胳膊，给她一个十分可怜的眼神。颜神佑：&ldo;……&rdo;这是要老子帮你冲锋陷阵吗？你太狡猾了！姜云又悄悄地做了一个&ldo;拜托&rdo;的手势，颜神佑翻他一个白眼。外面吵得激烈，周舅舅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翻过来掉过去就那两句话：&ldo;斯文扫地！&rdo;、&ldo;没脸见祖宗！&rdo;周氏在家也是娇养的姑娘，见哥哥死活不听还扯上姜家祖宗会不会答应了，也火了。登时柳眉倒竖：&ldo;你倒找一个能干的来做外甥媳妇！&rdo;周舅舅道：&ldo;天下淑女多了，何必要个野人？！女子当以贞静柔顺、知书达礼为美。&rdo;周氏干脆利落回了他一个字：&ldo;呸！&rdo;蒋氏看着不像话，咳嗽一声，兄妹俩停下了互瞪，周舅舅就问：&ldo;太夫人是长辈，难道也由着他们胡闹吗？&rdo;蒋氏道：&ldo;这是胡闹吗？&rdo;周舅舅道：&ldo;难道不是吗？&rdo;车辘轳话要说起来，那就没完了，姜云拉着颜神佑转出屏风，对他舅谄媚一笑。周舅舅想揍他，但是看他身边有一个小娘子，又收了手。严肃地道：&ldo;藏头露尾！不但自己藏，还拉着人一道，你要做甚？&rdo;吃不准这丫头是谁，他没好意思开火。颜神佑微笑着向他做了个自我介绍：&ldo;本是来看望外祖母的，听说有客到，走避不及，表兄便带我到后面来了。见长辈们说得投机，既是自家亲戚，不出来拜见便是失礼了。&rdo;这个年纪管蒋氏叫外祖母的，也就她一个人了。周舅舅一猜就猜着了，黑着脸道：&ldo;这个小东西的婚事，你也知道了？&rdo;颜神佑道：&ldo;有甚不妥么？&rdo;d！周舅舅气极败坏：&ldo;有甚好的？便不是名门淑女，至少也要是个贞顺妇人，何必要这等凶神恶煞之辈？！&rdo;这倒不是他知道阿婉做过什么，只是在他心里，阿婉是个野人，野人么，当然是凶神恶煞的。周舅舅的思维，就是这么简洁明了。颜神佑还以为他知道阿婉领部族什么的了，不得不说：&ldo;夫称妇人之德，皆以柔顺为先，斯乃举其中庸，未臻其极者也。至于明识远图，贞心峻节，志不可夺，唯义所在，考之图史，亦何世而无哉！&rdo;【1】周舅舅语塞，恨恨一甩袖。周氏补刀道：&ldo;就是就是！能干一点怎么了？就是野人了么？看我这外甥女儿，能干不能干？是野人么？&rdo;周舅舅原本打算放赖，说如果姜家要这么个野人做儿媳妇，他就要跟妹妹绝交的。现在被颜神佑拿话给堵住了，又被周氏补刀提醒，才想起来，面前这个软妹子壳子里住着一个变态。登时偃旗息鼓，对周氏道：&ldo;你好自为之！&rdo;周氏当时拗不过儿子，又觉得阿婉也不错，事后想想，还是有遗憾的，她哥哥一反对，她未尝没有一点反悔的意思。只是话已说出，变更不得了，又跟哥哥怄气，这才显得特别坚决。此时接口道：&ldo;我有甚不好的？我说与你，这个儿媳妇，我要定了！我看得就是比你准。&rdo;周舅舅痛心疾首，明明在娘家的时候，这是个软糯的妹妹啊！怎么一旦嫁了人，一秒钟就变泼妇了呢？一定是姜家的问题！周舅舅还没来得及说旁的，就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乃是姜戎使人来传话：&ldo;过年都小心些，方才又有急警，冀州乱民，反了！&rdo;周氏笑开了，艾玛，反得太是时候了！怎么样，要乱了，我这儿媳妇真是实惠呀。过一时才想起来，什么？快要过年了有人造反？没毛病吧？当然是没毛病了！被逼得快要过不下去了，不造反还怎么着呀？这个时候，距离颜希真婚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年底，除了姜戎这样的职位没休假只能轮流值班之外，其他人都休息了，可不是个造反的好时候么？哪怕州郡有守军，在这个时节也是人心浮动的。这回领头的是个小吏，比史九要有文化、有组织能力，趁着过年，大家年前都要采购年货、走亲访友，就是个串连而不显眼的好机会。串连得差不多了，年都不过了，先造反。照史九那个速度，大年初一，正好翻身做主人，过一个肥年！颜神佑：……这可真是个回归义的好时机！得赶紧回家跟亲爹商议，就是不知道八郎现在动身合不合适？招娣他们能这次一起带走么？作者有话要说：【1】《隋书&iddot;列女传》‐‐史臣曰：&ldo;夫称妇人之德，皆以柔顺为先，斯乃举其中庸，未臻其极者也。至于明识远图，贞心峻节，志不可夺，唯义所在，考之图史，亦何世而无哉！&rdo;简单翻译一下，大意就是：说起妇德很多人都以柔顺为先，其实那不过是中庸而已，并不是妇德真正的极致。真正的妇德，是有远见明事理（包括政治上的，因为这个列女传里，还有谯国夫人这位牛人）、有坚持、不屈从……这样的优秀女性，史不绝书。编《隋书》的是唐代的魏征等人，这其实代表了正统有远见的士大夫的观点。中古时代，很长的时间里，对待女性还是相对开明的。不要将明清，尤其是清代对妇女的压迫当金科玉律了‐‐明代秦良玉一女人还因军功封侯了呢，不止封侯，还加太子太保、太子太傅等衔，正式职位是将军。男人越无能的时候，才会越想着压迫女人。脑残通常想把正常人的智商拉到跟自己一样，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正常人。高考女状元多了，就说都是制度的错，是应试教育的错，好像千把年科举都不是应试教育一样。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是周舅舅的观点，认为女孩子就该老实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让女子落入尘埃，只是客观条件让女子没有更大的平台，在他们看来，女孩子还是老实一点好。哪怕平庸呢，总比没有能力却硬要出头办坏了事情强。但是遇到特殊的人物，比如小变态这样的，他们也会认命的。所以文里，像卢慎、丁号这些人，才会没有当小变态是怪物，昂州的许多事务都让她参与也不以为意‐‐只要她能拿得出匹配的能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