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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第1页)

结果戴不上去。她缠绵病榻数月,早已瘦得不成形,倒是成了习惯。“那是主子幼时的金钏,如今小姐长大了,戴不了了。”丫鬟盈香取出一个浮雕精美的奁盒,将盖子打开,里头放了一对飞鹤金钏。“若是小姐想戴,不若戴这对吧,是前日生辰时安国公梁府上送来的生辰礼。”赏云瞧了一眼,也赞道:“上头仙鹤跟真的似的,国公夫人真是有心了。”梁夫人旧日与虞母交好,对虞秋烟犹为照拂。妆奁盒才落到虞秋烟手中,就“啪”一声滚到了地上。虞秋烟只顾着拿起金钏,抬步走到窗前细细端详。她身上套了件厚夹袄,脖颈处折出暗纹刺绣的中衣衣领,细腻肌骨之上覆着一绺发丝,姿容倦美。长睫颤动,视线紧紧锁在手中金钏之上。窗前寒风拂面,柔腻的指尖掐着一只金灿灿的镯子,照着窗外晨光细雪。虞秋烟瞧了片刻,果然在鹤嘴中瞧见一个小小的烟字。以前她收了梁夫人的礼物,少有留心,便是瞧见了小字也只当是国公夫人有心。后来在启言府上,启言嘱人定做的镯子每一个都有这样小小的记号,她绝不会忘。——这是启言送的,不是梁夫人。她回到了两年前,可是原来两年前启言就在她身边了么?为什么以前她竟从未发现呢?莫非这就是为什么被救以后,启言一直以面具示人?是因为不愿被她发现真实身份么?寒风吹得面颊生疼,也吹得虞秋烟心里凌乱如麻。折枝梅瓶里花枝轻振,直要将花瓶也带落到地面上。赏云赶紧伸出手将花瓶扶稳,闭上了雕花窗:“小姐,您还是快坐下梳妆吧,不是说要去食楼等小宋公子吗?”盈香撇开赏云:“你老在小姐面前提外男做什么?没规没矩,叫人听见凭白辱没小姐名声。”重生◎宋成毓◎园内新雪簌簌,甬路上的积雪被人扫去又浅浅覆上一层。拐过甬路,不远处的腊梅树下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小小姐,你跑慢点,乖乖去上课,听先生的话,再莫顽皮。”跑累了,虞满宵才娇声娇气道:“父亲说要上街给我卖糖葫芦,怎么还不回来啊?”“小祖宗,你可真会使唤人,老爷上朝呢,哪得空买甚么糖葫芦。”紫云掏出帕子擦了擦虞满宵脸上蹭的灰,擦完继续道:“一会子先生就来了,再莫乱跑了。”小姑娘望着垂廊门洞外:“爹爹说了会买的,我等爹爹回来再去先生那。”看着远处这一幕,赏云撇了撇嘴:“老爷真是宠她,上朝都还记得买糖葫芦呢。咱们小姐都病了数日,也不见来看一看……”盈香瞧了瞧虞秋烟的脸色,拉住了赏云。自觉说错话,赏云低头噤了声。可是往日里对这个庶妹视而不见的虞秋烟,今日却大大方方地站在这看了好一会。赏云见她不语,立即认错道:“小姐,奴婢说错话了。”虞秋烟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无事。”上辈子虽对这位庶妹不讨厌,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只因她母亲是虞秋烟生母的陪嫁丫头。一个贴身丫鬟在女主人去世后,做了男主人的妾室,受宠至今。年少时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觉得不可原谅,连带着对虞满宵也没有几分好脸色。往事纷杂,现在回头再看……她当初常常斤斤计较,独自生闷气,可到最后即便她葬身火海,兴许都无一人放在心上。虞秋烟有些可怜以前的自己。虞满宵也注意到了这边,探头探脑的。虞秋烟沉思片刻,微微矮下身,招了招手:“满宵,过来姐姐这,你想吃糖葫芦不如陪姐姐出门去买?紫云先回去吧,和先生说满宵今日不去了。”虞满宵拽着紫云的衣角,想去又不太敢去:“娘……姨娘不让我去。”紫云也道:“二小姐顽皮,怕扰到大小姐,奴婢看”“我……我不顽皮。”满宵听了紫云的话,立即反驳。虞秋烟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便对紫云道:“你回去禀报柳姨娘,想来她不会拦着我带满宵去买糖葫芦。你若还不放心,就跟我们一起去。”虞秋烟在家中讲话是有几分威信的。她虽对虞父心有埋怨,可有一点还是好的,那便是自她母亲去世后,他没有续弦。柳姨娘平日再受宠,到底是个姨娘。府上的管家之权在虞秋烟手上的,先前因她年幼,由母亲身边的嬷嬷帮衬着打理,自她及笄,便陆续交到了她手中。满宵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听了这话立马改口一迭声催着紫云回去。-弯街斜巷,楼影重重。西街俱是酒楼食肆,如今时辰尚早,街市上人头攒动。宋成毓的书童文达递了信让虞秋烟去食楼等宋成毓。想起前世在食楼遇到的意外,虞秋烟改了主意。余光略过同悦茶楼时,她便让车夫停住了。“寻风,停下!”——她依稀记得这家茶点不错,寻个临窗的座位,也可轻易看到对面食楼的景象。赏云很是不解,指了指斜对角的食楼:“小姐,食楼是那栋。”“不去食楼了,今日就在这间——茶楼,”她强调了一声,继续道,“你与盈香先进去。我另有要事,让寻风送我去后市口的金饰坊。”虞秋烟安排好了丫鬟,便替满宵系紧了披风,要抱着她下车。满宵却挪了挪身子躲开了,小声道:“姐姐,我想跟你一起。”虞秋烟点了点头,也没强求,让寻风将马车往前赶了一条街,很快便到了金饰坊门口。二人都穿戴好斗篷披风,虞秋烟方才抱着满宵下了车。金饰坊屋内有些昏暗。只有个伙计在柜台后垂着头,似是在翻弄账本。此处商街繁华,常有达官显贵登门。店铺伙计长年累月在此经营,对于看人也都很有些本领——光从行为举止就能推出进入此店的夫人小姐是何等身份,担得起多贵的首饰。虞秋烟还记得她先前数次进首饰铺子都是掌柜亲自相迎,而后会隆重地向她展示店面内的新款首饰。这一次也不例外。甫一听见声响,那伙计便将账册收了起来,远远招呼着。“这位夫人想要什么样的首饰?”夫人……她刚下马车,虽还带着披风帽子,但也不至于被喊成夫人。不过,这一唤叫她又想起上辈子的事。上辈子,她在大婚之夜被启言救回去,世人只当虞家大小姐火烧身亡。那时候启言请来的戏班子进了府,不明真相,那些戏子都称她为夫人。后来启言得知后还跑来说辱了她的名声,问她可愿嫁与他。只是她都已经那样了,又有什么名声可言呢?且她命不久矣又怎么能耽误他呢?那时启言见她犹豫只道:“我知道了,是我唐突”。看似温文有礼,可后来,戏班子还是日日来,却唱了一整个月的妖鬼情缘以身相许的折子戏。……虞秋烟从回忆中抽身,看着伙计一言不发。以前便罢了,她现在年方二八,被唤作夫人……这伙计得是多眼拙。难道她重生回来相貌气质变了?手心突然被拉了拉,虞秋烟看了看身旁的小豆丁。——心更哽了。店里的伙计粗着嗓子继续道:“夫人想看什么样的首饰且自看罢,掌柜的在楼上招待贵客。”这伙计眼拙成这样,料想也瞧不出金钏的名堂。虞秋烟顿时都不想拿出金钏给他。只好装作看首饰的样子等掌柜的下楼来。虞满宵见姐姐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也看起了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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