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和敝店抢生意?免谈,免谈。”掌柜的摆摆手,再也不愿说一个字。虞秋烟今日没带银子,就算有银子,几千两对于虞府也属实有些多了,只好道:“也罢,多谢掌柜。”她失望地拉着满宵转了身。原先的伙计却拉着虞满宵嚷嚷:“诶——诶——脖子上还有东西呢。”虞满宵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脖子上的珠串,乖乖取下来递过去:“多少钱?我要两个,给姐姐也买一个。”她从自己的兜兜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小角碎银:“我只有这么多了。”虞秋烟看着她有些好笑,按住她的手,让她将银子收回去。掌柜的却拍了伙计一脑壳:“小东西不值钱,拿走吧。就当是赔礼了。”……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伙计才问掌柜:“为什么又不要钱了?”“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你记住她,那是贵客,以后别乱讲话。”掌柜的又拍了他一脑壳。“我就是眼神不好啊,离我远点的人我也分不清男女。反正,那一箱子首饰都掉地上,赔钱;还送人一串,赔钱;箱子也毁了,赔钱……”“我看你算账不止把眼睛算瞎了,还把脑子算傻了……”掌柜的又又拍了他一脑壳。重生◎扔给我◎虞秋烟带着满宵回到茶楼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让盈香带着满宵先去周围街市买糖葫芦,她自己则带着赏云坐到了茶楼临窗的座位。这座位并不是雅间,只在四周围了一道竹帘。是以周围人交谈声俱能相互闻见。从支开的半扇窗望去,天边半片云团横贯,冬日暖阳从中洒下点点金光。屋脊四周积雪渐消,檐下的冰棱折出斑斓色彩。乍然闻见一阵锣鼓声。虞秋烟放下茶盏,仔细辨认,这声音好像是从对面楼里传来的。赏云从窗边弯出半边身子,还不待她看清,身后便传来茶楼伙计的声音。“新请的戏班子,班主像是从南边来的。”“过阵子还要去玉楼开台唱戏呢,听闻丰乐楼老板还有玉楼老板放了话,重金求购新鲜的戏折子。城中不少书生都琢磨着往楼中递词赋,也能挣些润笔。”另一声起。锣鼓声断断续续,夹杂着一阵急切的弦乐声——里头似乎正要开唱一折《火烧敌营》。听戏的喜好,还是上辈子被启言救走后才有的,那时候她缠绵病榻,说太冷清了。隔日戏班子就到府上搭台开唱,热热闹闹的唱,她便也开开心心的听着。但戏总有散场的时候。-虞秋烟静静坐着喝了半盏茶。“阿烟。”有人掀开竹帘唤她。回头,来人一身青色长衫从竹帘中先探了个脑袋,方才从帘后钻进来。——是梁元星,安国公府的小姐。也只有她惯爱穿着男装招摇过市。虞秋烟见了人不由展颜笑开了。好久没见了。梁夫人与虞秋烟已故的娘亲同为江南人,算是手帕交,而后又都嫁到京城来,两姐妹义结金兰,连带着虞秋烟也同梁家儿女极为要好。自虞夫人走后,梁夫人对虞秋烟倍加恋爱,将她当作半个女儿,时常邀她过府相叙。她与梁元星年岁相当,是上辈子仅有的手帕交。梁元星看着阿烟在那头傻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也没人啊。阿烟父亲是当朝太傅,因而家教甚严,即便笑也是笑不露齿,倒是少见她这般笑。背靠着半束金光,眸子清清亮亮的,手边半盏茶还往外吐着热气。——还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仕女画卷。梁元星呆了片刻,抬步也步入画中。她撩了青衫衣摆,大马金刀地往桌案后一坐,带起腰间环佩轻鸣,一副世家小公子模样。“有什么开心事吗?”“小公子”坐下后用膝盖碰了一下虞秋烟,眉飞色舞。虞秋烟哭笑不得,将她不安分的膝盖推了回去,继续笑:“看见你才开心的。”梁元星听这话恨不得抱着她揉上一圈:“这小嘴甜的,等着,回头就让我哥上门提亲把你抢回家。”“这岂是能随意玩笑的,”虞秋烟无奈扶额,替她斟了一杯茶,“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这话上辈子梁元星就老说,还总怪她太向着宋成毓。可哪里是她向着宋成毓。“说吧,我是在等我哥,你是等谁?”梁元星眼光微眯。“等满宵。”虞秋烟无奈道。“满宵?你那个继妹?你什么时候和她那般好了,还一起出门。”“就今日。”梁元星不再追问,拿起手中的茶杯一翻,一杯茶已经见了底,叹气。“说起来我哥也不好,就是个绣花枕头,会耍几个剑花,我两在肚子里肯定是分错了性别……我要是可以我肯定自己娶你,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看着眼前这人喝茶跟喝酒似的,说出的话愈发离谱,虞秋烟摇头又笑开了。“你今日是特地来等元朗哥哥?”虞秋烟问道。今日梁小将军随肃王等人班师回朝。“是啊,那个绣花枕头上了战场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厉害一点。”梁元星与其兄长是同胞兄妹,她从小便持枪耍棍,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安国公府三朝忠勋世家,满门忠烈,梁家男儿俱上战场,赫赫荣光背后却是用血肉身躯换来的。五年前大兆与北牧交战,梁父身先士卒,以身诱敌,后虽取得胜利但他受伤极重,甚至来不及等到儿女来疆场见最后一面。梁家兄妹扶灵回京,圣上为表嘉赏,下了一道旨,钦定梁元星为未来太子妃。尽管那时的太子殿下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比元星还要小上三岁。后来边疆战事又起,圣人点了梁元朗随军,那时元星就闹着要披甲持枪,随兄从军。只是婚事在身不能由她如往日那般胡闹,因而被梁家人拦住了。虞秋烟点了点梁元星身上一身男子衣衫:“你怎么穿成这样?”元星抓着她斟茶的手腕:“好阿烟,我这是出了门偷偷换的,这儿位置好,我看一眼就走。今日你就当没见过我罢。”想必又是偷跑出来的。虞秋烟转而问:“班师的队伍何时来?”虞秋烟想着宋成毓回京述职,兴许也要面圣,估摸着等到肃王等人进了宫,宋成毓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快了…快了,你看前头卫兵正在肃清街道。”眼下边疆战事大捷,只剩下一些收尾之事,又靠近年关,圣上特许带兵出征的肃王等人提前班师回京,还准许京中百姓夹道相迎。其实先前早已在京师三十里外为兵士们办过接风宴,今日这一回只是让一些有功的将领入宫论赏。大兆文武并重,得胜归来的武将游街同状元游街几乎是一个样。进宫的这一路上如此大张旗鼓不止增长士气更能稳定民心。虞秋烟顺着元星指尖瞧过去,街口一匹跟着一匹冒着热气的马匹悠悠地走来。在此之前早有人打着梆子报着:“肃王班师!闲杂人等一应避让。”随着两侧卫兵开道,后头的部队才慢慢从大道尽头走来。城中两侧的百姓跟着扔鲜花香囊。梁元星拉着虞秋烟往窗边探,尽管她刚刚还一直抱怨兄长,但这会却还是难掩激动。不多时,那队人离茶楼越来越近,虞秋烟也瞧清了马上的人影。领队之人一身戎装,身姿挺拔,悠悠地穿行于长街之上。手持缰绳像是闲庭散步。肃王的名声在民间如雷贯耳,威名与恶名同在,因而就算是沿路的百姓扔香囊也都避着他扔。他一人在最前头走得格外轻巧。而跟在后头的梁元朗等人就没那么轻松了,剑鞘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