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依旧瑟瑟发抖,好似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虽被救出,却还心有余悸。
她发凉的指尖触碰他温热的掌心,又骤然缩紧,仿佛他于她而言是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
一种莫名的情绪从燕殊心里升起,他将之判定为心疼,从未有过哄女子经验的燕王殿下,滚了滚喉结,全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垂眸,只道:“杳杳,别怕……”
女子闺名在他舌尖打了几转,终是脱口而出。
怀里的少女一个劲儿的颤抖,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稍缓过神来,傻愣愣盯着他,忽而瘪嘴,竟哇的一声扑在他的胸膛上大哭,较之刚刚失了魂般怔愣的模样鲜活了些。
燕王殿下和曾见识过这等场面,四肢僵硬,双手也只敢虚虚搂着陶杳的双肩,脑中闪过千般万般念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在……”
也不知是否这二字的分量太过轻飘,少女不仅没被安慰到,反倒哭的更大声。
燕殊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此前有女子敢在他面前如此哭闹,他定然毫不留情命令燕十一丢出去,丢到哪里都好,只别在他面前碍眼。
可如今,趴在他胸膛上放声大哭的是他未来王妃,是不知不觉已经住到了他心上的女子,岂能与等闲之人一般对待?
燕殊寡言少语惯了,更没哄过女孩,而今场面,他以往领兵作战无往不利的战术在这起不到丁点作用,只沉默着又把人搂紧了些。
他……该是能给她安全感的。
怀中的少女只哭了一会儿便渐渐收了声,她啜泣着,好似有点儿收不住,燕殊知她已将心中的恐惧宣泄出来,几经犹豫,到底还是伸手将她的下颚抬起,细细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也不知是否是他英雄救美的行为给了少女安全感,她跪坐在床榻上,趴在他怀里也不带半分羞怯,红着眼小心翼翼偷看他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养在笼里的兔子。
燕王殿下全然不知矜持为何物,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大剌剌的看着陶杳。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也或许少女害怕过后,羞怯慢慢上了她心头,她一双水润的眼睛扑棱着,挪开目光。
燕殊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只见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稍稍停顿,压着声音道:“哨子……哨子碎了……”
她一下转过头来,略带急切又全然不知此刻的自己有多诱人的模样,让人想把她揉进心里,藏在怀中。
“再做一个便是。”一个哨子能护她安危,碎了便碎了。
今日若不是他想着她在宴会上神色不对,特意过来瞧瞧,或许……
燕殊未揽着她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他料想着太子便是心怀不轨也不会这么快动手,却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陶赦竟然对她怀揣着这样难以启齿的心思。
“明日一早,我派女卫前来护你安危。”陶府不安全,甚至堪称危险。
燕殊仔细想了想又道:“婚期本王会早日定下,迎你过府。”把她置于危险之地,他着实不放心,还是早早带回府中去为好。
陶杳哪想到他能由一个哨子联想这么多,心中惊惶全然退去,眼神飘忽,半点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也不知她小心思怎么转的,忽而说道:“你……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陶杳伸出手指摸了摸燕殊的肩膀,葱白的手指对比着玄色的王袍,给人极大的冲击力。
燕殊抬手,将她渐渐回暖的手指包裹住塞进被褥中,小声呵斥:“外头凉,包好了,莫要病着。”
他身上的王袍还是湿的……陶杳脑中才堪堪略过这个念头,便听到他半点不留情的声音,忍不住撅起嘴巴。
如今可是大夏天,便是外头倾盆大雨,也只能感觉清凉,而不会着凉。
燕王殿下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把她只着中衣的身子用被褥裹得严严实实,捂得密不透风,像极了蚕宝宝,才道:“今日会上,你神色不对,本王不放心。”
干巴巴的不放心三字让陶杳忍不住抬头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在她面前的男人已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冷厉的眉眼,却依旧俊美的让人全心全意的注意他的脸。
陶杳嘴角弯起唯一不可查的弧度。
燕王殿下实在不是会说情话之人,不放心便不放心吧,还要加了本王二字,又不是没有对她我我我过,别扭的叫人心颤。
可无论是刚刚短短的几字安慰,还是如今的不放心三字,都无比精准的砸在陶杳的心口上。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胸口软的一塌糊涂。
她脸上彻底褪去苍白,悄悄爬上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视线左右飘忽,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