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妄语脸色惨白,额间渐渐渗出黄豆大的汗珠,他自知自己的功力撑不了多时。一旦火阵熄灭,这无穷无尽的邪物立刻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们真要没命。
他急中生智,突然对顾风归喝道:“顾道长,快帮我画三道符文!”
顾风归这边并不乐观,他同师弟坐阵“天寒不渡”冰阵阵眼之上,五把三米长的冰锥悬浮周身,每把冰锥都迸发着刺眼的宝蓝色光芒,与莫妄语的火阵不分伯仲。他面无血色,听见莫妄语唤他,长眉微动,徐徐抬起左手,长袖轻召,袖口中飞出三道银白色符文,犹如带雪的箭头。
莫妄语原先的五张符纸烧化了三张,此时由顾风归这三张符纸替代,火势再次蹿了起来,足足有五丈之高。
莫妄语得了空闲,收住招式,迅速抓出一把符纸,看也不看看扔在了空中,然后符文上自动开始浮现他在心中默念的符文。与此同时,他立刻抽身回头,厉声问桃佩南:“桃佩南,我问你,你那个老相好,她的眼皮上,是不是有一个痣?”
桃佩南惊讶地张开嘴。
是的……那颗痣,他怎么会忘记那一颗痣呢?
她的脸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伺棋,这是她的名字。
有时候他们刚一番云雨,她趴在他的身上休憩,用那双狐狸一样娇俏的眼睛看他,葱根似的手指摩擦着他的下颚,然后像一只最温顺的小狗,将嘴唇贴过来,细密地亲吻他的脸颊。他知道她很喜欢她,他也觉得这很理所应当,毕竟他是她是这个低贱的婢女生命中出现过的最尊贵的男人。
他无所谓地用手指按住她可怜兮兮的发红的眼角,抠挖着那片小小的凸起,嗤笑着问:“这是什么?”
她被抓得痛了,哀怜地推他的手,轻声细气地说,“这里是一颗痣。看相的总说这里有痣命不好,会栽在男人手里,但我可不信,你对我这么好……”
“她是怎么死的?”桃佩南不用言语,莫妄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手掌抚开长虹剑上的火红剑光,开门见山道:“她是怎么死的?”
桃佩南沉默不语。
莫妄语低喝道:“桃掌门,事到如今,要活命你快跟我说实话。你当我真在乎你的死活?我还有个师弟在这儿,如果你再隐瞒,要了他的命,我告诉你,我们无修派杀人可不犯忌。”
桃佩南身上重伤,匍匐在地,只能仰望着莫妄语。莫妄语明明不过少年年纪,平日轻浮乖张,但此时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散发出高位者的压迫感。
桃佩南想到自己做过的恶心事,害怕得一股黑血直涌心头,一口喷了出来。
他犹豫半晌,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她是我杀的!”
“我在问你,她是怎么死的?”莫妄语大声说。
“心,心……”他低声道,他的手抓进地里,那浸满了黑血的黏糊糊的泥土,像一团停止跳动的心脏——“我挖了她的心脏。”
本来他没打算杀她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孩。
可那孩子,他越长大却越像他亲生母亲,尤其是那双眼睛,太像了。有一次,他出远门办事,回来的时候,他看见那孩子坐在门框上等他,唤了他一声爹爹,他突然被这双眼睛吓到了,太像了,就是她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吗?越是下等人,越嘴碎,他们一定在背后窃窃私语,说那孩子是这个贱婢的,而掌门又这么关爱这个孩子,这不就说明他们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还有夫人,如果有一天夫人看见了呢?她会不会生疑?
他虽然那么的厌烦自己的夫人。那是一个无趣透顶的女人,身材臃肿,声音聒噪,躺在贵妃椅上像一摊汗津津的重重叠叠的肥肉。但偏偏,这女人却是金家人,她若不高兴,她娘家人不会放过他。他进退两难,只能向那个婢女下手。
同时,伺棋对孩子太好了。她总是给他些玩具逗他,跟他说话。无论桃佩南旁敲侧击地提点过她多少次,但她每次都是表面上答应,背地里还是想办法跟孩子走得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血缘关系,那孩子也跟她亲,最喜欢的玩具便是那人送他的。
没有其他办法,他必须杀她。如果死的时候没有眼睛,就认不出杀他的人;如果没有舌头,就不能向阎王爷告状;如果没有耳朵,就听不见亲人的哭泣,没有了心,就不能轮回……
“啊!”那黑影立刻发出尖锐地怒哮,像是极度痛苦一样扭曲着无形的躯体,不断摩擦着它的利爪和尖牙。它哭泣着,哀嚎着,被怨恨喂饱,它恨死了桃佩南,它要杀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