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城西开到城东,又往最东面的远郊开过去,眼看着日头从最晒的时候落到了车尾后面,直到黑幕笼罩天地。
唐辛看了眼时间,已经开了快四个小时,实在没忍住,问:“再开,是不是就出上京了?”
石玉敲着方向盘也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低笑着说:“不至于,前面还有好一段路。要想出京,刚才顺着西边直接往外开就上高速了,这会儿早就到河北境了。”
说着便想起来,唐辛在平城都没把车开到过高速路上,何况上京,应该是一丁点概念都没有,能分得清东南西北不转向已经很不错了。
年纪轻的女孩子家里有底,爱开好车和快车,玩得却没多野,不像他们这群男人,一个人一辆车哪儿都能去,再多几个人能把车开得飞起。
再看坐在身后的那个小东西,还在眨巴着眼睛往外看,满脸的向往。
看景,看物,也看车。
每看到一辆还挺好看的车都要惊叹一声,就像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看到漂亮的烟花。
男人爱车应该是从小开始的,是天性。石玉年少时就爱,十三四岁就在大院里学会了开车,会盼着什么时候年纪到了就能一个人把车开到院子外面去,开到想去的任何地方。
怀宽也喜欢,一两岁时的玩具就是各种迷你的小汽车,到了三四岁便开始玩原厂出的不同比例的汽车模型。听说,孟家兄弟最近买了不少车,就连孟既景早些年在上京买的那些车都运回安城去了。
看来石墨也喜欢。
那就对了,男人嘛,古时候俊彦名流多爱马,到了现代就是车了,是男人的驾驭本性。
忽然想要揉一把石墨的小脑袋,一准儿得往他的手心上顶,就跟他养的那只猫似的,也像他妈。
相比起来,他妈和他的猫更像,顶两下说不准就要翻脸,甩着脑袋要咬人,索住脖子都不老实,得堵嘴。
思绪飘远,忽听一声哼唧,来自他的儿子,委委屈屈地说:“爸爸,饿。”
石玉略扬起脸来小声地笑,不急不忙地说:“爸爸不饿。”
多讨厌。
唐辛真想狠狠地拍他一巴掌,急得他儿子都快哭了,他居然还在笑!
石墨算是耐性很好的小孩子,脾气也不急,但是坐了这么久的车已然到了极限,再一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朝着唐辛哭起来。
“妈妈,我饿。”
还行,这回知道换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可见能力和表达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幸好中午打包了一个狮子头,是唐礼中哄着石墨玩又点了一个给装上的,说让他在路上抱着吃。唐辛问石玉放在哪儿了,石玉瞅了眼导航,安抚着说:“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了,石墨,坚持一下?”
被连名带姓叫了一回的小家伙立时坐得端正,抹着眼泪咬着嘴,愣是点了下头。
唐辛心里嘀咕,就算到了也得等着点菜上桌,何止十来分钟。
可是他这样说了,石墨答应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就忍忍吧。
其实唐辛也饿,但她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石墨这样哭着表达,哪怕她也很想哭。
说十来分钟还真就是十来分钟,车从暗淡无光的宽阔大路开进一条小路,沿路都是灯,照得灯火通明,照得远处的房子都发着光,一下子便有了些烟火气。
石玉朝着石墨伸出手,小手便攀着胳膊往身上爬,紧紧搂着脖子仍是委屈,没再喊饿,只叫了声爸爸,叫得石玉都有点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