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然一直怀抱着墨云箫,两眼放空,下颚紧贴着他的额连姿势都未曾动过。
寒岐轩坐在他们对面不知是何心情,半响后安慰她,“轻然不必过于忧心,我观他面色虽然苍白了些,但眉宇间还有朝阳回春的生机,大概就是伤极攻心、优思过度所至。”
玉轻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两人再无言语,世界忽然变的十分安静,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有所闻。
下车前,寒岐轩悄声对太子府主管海叔吩咐了十几位药材,海叔皆一一记下,忙里抽空亲自去药房中取下了药材,再命人熬制成汤,自己亲自送来。
海叔还以为是轻然小玄女出了什么事,端药时整个人身心都在担忧,想着老天一定要保佑轻然小玄女平安无事啊!没成想他进去轻然小玄女所住院子时,进门前差点惊掉了药碗。
霎时屋子里的玉轻然和寒岐轩向门外看来。
“进来吧!”寒岐轩吩咐道。
玉轻然眼睫微垂,遮住了眼中亏欠的神色。
海叔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仔细端着药进来,将碗放下后,扫了一眼床上的墨云箫和床边坐着的玉轻然,又低首退下。
寒岐轩瞧了一眼桌上的汤药,轻柔开口,“轻然,我们出去吧!你大早晨起来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我刚刚让下属在我寝殿东暖阁打扫了一番,你今日晚上就先睡在那里。”他停滞了一瞬,继续道,“这药我让霁风喂给他喝下,会没事的。”
在一旁静静立着的隐尘慌忙道,“属下来就可以,不敢劳烦寒太子的人。”
寒岐轩点头,“也好。”话落他伸手欲拉向玉轻然,恰闻她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你明早还得上朝处理政务,就先去睡吧!我不瞌睡,不打紧的,等到瞌睡时自己会去休息的。”
寒岐轩瞟向床前二人,一个睡着,一个守着,终是撤了手,答应道,“好,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知我和海叔。”
玉轻然轻轻点头,“谢谢。”
寒岐轩微微笑了笑,挥散了房间里的他人,抬步离去。
玉轻然一勺一勺仔细喂墨云箫喝下后,轻轻为他掖了被子,问一旁的隐尘,“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可有知道他这症状是从何而来?”
隐尘也是为难说,“属下不知,沉仙门事变之前少主从没有这样过,即便是血涂魂发作也是极少淌血,自从五年幽禁后……就如此了。”
玉轻然一怔,“血涂魂?谁给他下的毒?”之前在休临的晨阳宫中听休临提起过,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个毒复杂的很难解除。
“血涂魂已解,风……轻然小玄女放心。”不能再叫风大人,少主说过,她现在不是风大人,只是幻族小玄女。
玉轻然眼神一瞬也不离开墨云箫的脸,“他五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隐尘猛然跪地悲痛抽泣说:“族主严明说不让任何人进入墨玄殿窥视,属下根本无从知晓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少主被族主秘密关了三年后出来已经不成人形,整个人都……根本无法想象会成那个样子……属下也只是见了少主那一面,后来族主派了人日夜监视墨玄殿,也不让任何人与少主接触,说少主如果能够在两年之内恢复如常,就赐予他辰族正式储君的权力和地位,少主为了……”
“别说了……”玉轻然心里抽痛地抚额,一边握着墨云箫发冷的手掌,一边聆听着隐尘的诉说,可是她真的听不下去了……五年来,她虽有忧虽有虑,可还是在亲人族人的爱护下安然度过,她甚至还一度想着忘了他忘了辰族那些事,选择遵从姑姑的心愿嫁去泽川……
无以名状的痛心疾首,疼痛随着血液升腾,进入心房,深入骨髓,“五年来,他恐怕没有过过一天安然舒心的日子,我却心安理得地不管不顾,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没有我的愚蠢,他根本不会兵变失败,也就不会发生那五年生不如死的事情……”
隐尘泪然,“小玄女莫要自责,您不知你自责一分,回报给少主的会是十倍加百倍的痛……何况您身上还有移情术,对少主的这份爱迟早会被消磨殆尽的……”
玉轻然打住泪意,惊问,“你说什么?移情术?”
隐尘低头“嗯”了一声,“少主说这些不能让您知道,可属下觉得冒着生命危险也得告诉您!移情术是辰族古籍记载的一种禁术,同一岚升一样没有反噬作用,只是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逐渐过渡到第三者身上,最终达到平衡对两个人的感情的地步。”
玉轻然心下一片了然,也终于明白心头近期莫名的悸动是怎么回事,忙问,“可有解?”
“暂时没有彻底解除的药物,但是有一方法肯定能缓解。”
玉轻然问:“什么方法?”
“失一定量的血。”
原来,他那时咬她吸她的血不是因为情难自禁,而是想要缓解她的移情术。
“我明白了,你也出去吧!我想单独陪他一会儿。”
隐尘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地将房门带上。
此刻无需太多的言语,她只是想真正地任性一回,过滤掉外界任何人任何事,只剩下她与他。
“爱与不爱,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说了算的。我自负聪明,可直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最傻最蠢的那一个,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本该不属于你的一切,不管大的还是小的,你都替我在背后游刃而解,你不累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当初那个惹人头疼的小丫头了?我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为你分忧解难,就算把我的命给你我也愿意,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不知道是自责悔恨多一些,还是责怪怨气多一些,最后弄的她已经语无伦次,只想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安然无恙地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