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微微一笑:“我真的替你开心。能够留在荣鼎并得到丁一夫的重用,可谓前途光明。”
方玉斌叹了一口气:“这回算是捡回一条命,以后怎么样,谁能说得清?对于公司里的钩心斗角,我真是心有余悸。历史书里那些争权夺利、刀光剑影的故事,没想到会在一家公司里血淋淋地上演。”
“这并不奇怪。”苏晋抿了一口白水,“意大利哲学家克罗齐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武侠小说中也有一句经典台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没错。”方玉斌笑了起来。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聊天,卢文江快步走了进来。方玉斌绽放出亲切的笑容:“文江,你来了。要喝什么茶?”当日林胜峰的教诲,方玉斌始终不忘。是啊,刚直只能放在心底,圆融才是职场立身之道。对这个卢文江,越是讨厌,越是心存提防,才越要和蔼客气。此时的方玉斌,已不会像当初在上海公司那样,把对某个人的好恶写在脸上。
卢文江语气急促:“一群人围在金盛集团门口,说是来讨债的。金盛派了一个副总去交涉,人家根本不买账,他们点名要见荣鼎和江华集团的负责人。”
苏晋神态自若地说:“你们才来这里,可能还有些不习惯。金盛欠了一屁股烂账,几乎每天都有上门讨债的,我是见怪不怪了。”
“这回可不一样。”卢文江紧张地说,“今天堵在门口的,据说是一家影视公司。他们来了一帮演员,在外面搭起舞台,刚演了一出《白毛女》,听主持人报幕,下一出节目是京剧《窦娥冤》。”
金盛的总部园区挺大,中间又分成好几栋办公楼,方玉斌的办公室位于园区正中,加之窗户紧闭,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他站起身,推开窗户眺望出去,只见园区正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耳畔还飘来悠扬的京剧曲调。
方玉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问道:“金盛集团除了地产和能源生意,还投资了影视公司?”
苏晋说:“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华子贤的儿子刚和楚蔓结婚,楚蔓对影视有兴趣,华子贤就投资了一家影视公司,楚蔓当过一段时间的公司执行董事。当初投了几百万,这几年追加了几笔投资,总金额应该在1000万以下。对金盛来说,算不得什么大额投资。”
方玉斌点了点头:“怪不得之前没听说,原来是华子贤撒点散碎银两,给儿媳妇玩票用的。”他转过身子,把目光投向苏晋:“讨债的见多了,还没见过又唱又跳的。人家既然点名见咱们,要不就出去会一会?”
苏晋甩了甩衣袖:“好啊,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人们的服饰更是五花八门,既有穿着破棉袄的杨白劳,也有身穿华丽京剧服饰、肩上还扛着枷锁的窦娥。金盛集团的一名副总先开口:“你们这是搞什么名堂,不伦不类的。有什么问题可以谈,用不着来这套。”
话还没说几句,坐在对面的“窦娥”把枷锁一甩,回呛道:“金盛的人闭嘴,我们没空听你废话。现在你们说的话还算数吗?我们要听荣鼎和江华的代表来说。”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又吵成一团。
隔了几分钟,苏晋才开口道:“我是江华集团的副总。你们既然让我讲,我就说几句。不过,我说话的时候,麻烦大家不要打断。”停顿了一下,她又说:“据我所知,昊辰影视公司是三年前由金盛投资成立的,经历了几次股权变更,金盛依旧是公司的最大股东。金盛目前的状况,大家不是不知道,好些下属企业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希望大家都能共体时艰。”
“这叫什么狗屁话!”一个坐在后排,穿着绸缎长袍的人站了起来。瞧这打扮,应当是在《白毛女》中扮演黄世仁。
“黄世仁”说:“按照合同约定,近两年金盛都应该向昊辰继续注资。去年的钱打了水漂,今年的更没影儿。我们来讨债,可是按合同办事,走到哪儿都理直气壮。”
苏晋笑了笑:“真要按合同办事,杨白劳就该还钱给黄世仁,还唱什么《白毛女》?”
“黄世仁”气急败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们赖账还有理了?”
苏晋抿了一口水:“不是说赖账有理,而是请你们体谅一下金盛的难处。”
见两方争执不下,方玉斌朝前挪了挪身子,准备出来解围。话还没说,却瞧见墙角边有一个女子,正拿着手机录影。方玉斌厉声说道:“这里不准录影,把刚才录的删了。”
保安得到指令后,立刻来到女子身边,叫她交出手机,以便检查她是否删除了影像。这名女子却大声嚷道:“手机里有我的隐私,凭什么给你们看?”
方玉斌气愤地拍着桌子:“既然来找金盛要钱,说明你们还自认是集团的一分子,身为员工,应当遵守公司制度。内部会议不准录影,不懂吗?把手机缴了!”
保安与女子拉扯在一起,眼看手机要被夺去,女子大喊起来:“我不是你们的员工,我是记者。你们要打记者吗?”说着,女子还亮出了自己的记者证。
方玉斌更是火冒三丈:“谁把记者带进来的?你们要干什么?”现场顿时陷入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