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堡的深秋气温并不低,她站在这个屋子里,却觉得有一点冷。
她抱了抱手臂,拾阶而上,楼上也没有开灯,比楼下更暗,一条幽深的长廊,两旁是紧闭的房门。她停住脚步,有片刻的茫然,正想下楼问问卡琳罗她要见的人在哪个房间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走廊尽头的方向扑过来,速度极快。
她一惊,下意识就想闪身,可立即又想到身后就是楼梯,犹豫的瞬间,那团阴影已经扑到了她的身前,伴随一声&ldo;汪汪&rdo;的叫声,它双腿已经趴到了她身上。
朱旧吓得失声惊叫,身体往后仰,慌乱中她还留有一丝理智,伸手撑住墙壁,才避免失足跌下楼去。
楼下大厅里的灯亮了起来,卡琳罗询问的声音响起。
朱旧站在阶梯上,拍着剧烈跳动的胸口,瞪着楼梯上的元凶‐‐一只体格庞大的金毛狗狗,它蹲在楼梯口,吐着舌头,黑漆漆的眼睛也瞪着她,仿佛有一点恶作剧得逞的自得。
朱旧并不怕狗,相反她很喜欢狗,可此刻她不敢动弹,因为她不确定,这只狗会不会咬人。
卡琳罗走过来,看见朱旧那个别扭狼狈的姿势,竟然乐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后退,说:&ldo;我怕它,对不起,不能帮你。傅先生在走廊尽头左边那间房。&rdo;
这一次她的德语讲得缓慢语速很慢,朱旧一字不差地听懂了,听懂了,所以她更加不敢动弹。
客厅里的灯竟然再一次关了。
一人一狗,在暗中对峙着。
朱旧瞪着它,心里两个声音在交战,留下or离开?万一真的被咬一口怎么办?但离开,她有点不舍得,这份工作薪酬优渥,更重要的是,被一条狗吓跑失去一次机会,很!丢!脸!
她咬牙,刚一迈开步伐,那只可恶的狗也站起来,冲着她狂叫,表情凶悍。
朱旧一个哆嗦,又后退了一步。
她一退,它又悠悠闲闲地坐下来,不叫了,吐着舌头望着她,它这个样子,又显出几分憨憨的可爱来。
变脸可真快呀!朱旧被它气笑了,真想不管不顾扑过去跟它打一架!
&ldo;梧桐。&rdo;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的声音令朱旧微惊。那声音很淡很冷,幽幽远远地传来,不带一丝情绪。
她接着一怔,这只狗,叫……梧桐?
金毛狗狗听到呼唤,唰地起身,扭头飞快地跑回了房间。
朱旧跟了过去,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走廊,她走到尽头左边房间门外,门半敞开着,里面也没有开灯,暗沉一片。
朱旧忍不住皱眉,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怎么回事?节省能源么?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她停顿片刻,又敲了敲,说:&ldo;傅先生,你好,我叫朱旧,leo让我过来见你。对不起,我迟到了。&rdo;
房间里还是没有回应。
整个空间死一般寂静,朱旧开始怀疑,自己先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不是幻觉。
正当她抬手准备第三次敲门时,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语调冷淡:&ldo;十分钟。&rdo;
&ldo;嗯?&rdo;
&ldo;你迟到了十分钟,我不需要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看护。&rdo;
&ldo;对不起,我……迷路了。&rdo;
里面又不讲话了。
&ldo;傅先生……&rdo;
&ldo;砰&rdo;的一声,门忽然被大力关上。她从动静上听出是先前那只可恶的狗气势汹汹地撞在了门上,它还很得意地&ldo;汪汪&rdo;大叫两声,仿佛在说,滚。
朱旧站得近,差点儿被门撞到鼻梁。她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算了。她想,这份工作leo开给她的条件虽然很诱人,但她也不是个爱死缠烂打的人。他拒绝的态度如此明显,想必工作没了。
下楼的时候,她想起leo对她讲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表弟那个人,不太好相处。这哪里是不太好相处,迟到是她的错,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先是让狗狗吓她,再让狗狗关门赶人,未免有失风度。
她有点郁卒,更多的是可惜,自己没有得到这份工作。还好,在尘埃落定之前,她谨慎地没把之前的两份兼职给辞掉。
她去厨房同卡琳罗告别,听见她要走,她一把拽住她,夸张地喊:&ldo;噢,亲爱的,你可不能走!我搞不定它们!&rdo;她指着流理台上一堆中药材苦着脸说道:&ldo;leo走之前答应过我的,今天一定会有看护来!&rdo;
朱旧看了眼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中药材一眼,这大概也是leo选择她的原因之一,医学院里她是唯一通中医药理并且会熬中药的学生。
她解释道:&ldo;不是我不想留下来,相反,我很渴望这份工作,是傅先生不愿意接纳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