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知道郭嘉说的是即将废黜刘协,在祭天之事上只要做个态度就够,不必真正尽力。但他之所以这么做,也不仅是为了避人,便道:&ldo;非是为今上,实为主公矣。&rdo;
现多参与到流程里,以后等吕布上位,这些见识就大有用场,怎会多余?
郭嘉耸了耸肩:&ldo;论起未雨绸缪,世间恐无人及你。&rdo;
燕清莞尔:&ldo;过奖。少顷,你那冕服也将送至府上,记得上身一试,若不适合,也好趁早做出调整。&rdo;
&ldo;好。&rdo;
郭嘉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慢悠悠地离开了。
燕清也未食言,将今日事务理完,就久违地往吕布的宅邸去了。
而吕布提早从郭嘉那得到消息,早早地就候着了。燕清笑容如常地陪他用了膳食,就请他与自己试试冕服。
吕布欣然同意,与他一同去到内室,毫无分开试衣,以做回避的意思,而燕清也对此习以为常了。
因有知情的郭嘉和贾诩帮忙掩饰,对舆论进行暗中引导,叫世人虽知他们亲密,却只觉得坦荡无私,即使是那些居心叵测、刻意歪曲抹黑他们的人外,也极少往断袖分桃上猜测。
就如史上的刘关张一般(正史里未有桃园结义的结拜记载),名义上虽为主臣,却情胜兄弟,共进退,光明正大地食则同桌,宿则同席,十年如一日,倒是段使人称羡的佳话。
制冕服的用料,有搦玄和狝缯,处理过程无比繁复,就说那那最开始的染丝一步,还受天时气候的影响,自然不可能是从秋初才开始筹备的。
所谓的赶制,也是拿提早织造好的布匹,于典妇功处fèng制成衣,最后才由画缋的画工、绣工接手,可谓华美贵重至极。
吕布如今位列燕公,依照周礼中的司服制式规格,可着仅次于刘协的龙、山文彩九章冕服。
燕清为大鸿胪,是司徒领之一,则简单一些,用华虫七章,有五彩,赤舄朐履。
由婢女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换上两辈子穿过的最华贵的礼服,对燕清而言,也是极新鲜的体验。
可惜在这东汉末年,寻不出面全身镜来供他自照一番。
这淡淡的遗憾稍纵即逝,燕清稍活动了下手脚,又走了几步,最后道:&ldo;一切皆好,就是这腰身处,似乎松了一些,改与不改皆可。&rdo;
那恭候在旁的侍女赶紧上前,持尺隔空量了一量:&ldo;大人近来又清减了些。&rdo;
燕清不以为然,只即刻示意她噤声,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厅另一头的吕布的耳朵灵敏得很,一下捕捉到这几个词儿。
刚好他也被下人服侍着穿好了,不必再杵着一动不动,沉着脸阔步行来,隐怒道:&ldo;布早有言‐‐&rdo;
在燕清那身着冕服的身影映入那乌黑的瞳仁时,吕布原气势汹汹的质问戛然而止,脑海中亦是一片空白。
燕清却是眼前一亮,一眨不眨地对着变得尤其帅气逼人的吕布看个不停,被迷得心脏剧跳,简直半点不舍得移开视线。
吕布生得不是一般的人高马大,浑身充斥着武者的魁梧健美,便也意味着,寻常人的衣裳,根本不可能合身,需特为他fèng制。
吕布又不喜文人那软趴趴的长袍,而穿那些,也的确不便他骑马。哪怕代摄朝政了,色沉而繁缛的官服还是能免则免,多着百花战袍,披轻铠,戴三叉金冠,缠狮蛮戴,毫不掩饰一身不怒而威,并腾腾杀气,使众人心生畏惧,不敢多看。
也是仗着自己权势滔天,就算在服饰上不拘小节些,也绝不会有蠢人胆敢弹劾。
燕清比别人幸运,还能看到这凶兽穿着寝衣,发冠解开,态度柔和得一塌糊涂的居家恋人模样。
他不是不知道,吕布的五官其实生得十分英俊,挺鼻薄唇,剑眉星目,轮廓深刻,又是晒得恰到好处的小麦色,极其耐看。
只是哪怕吕布有心收敛,还是刻意放出,那份似出鞘长刀的锐利凌冽,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也十分不巧地盖住了他在外貌上的出色,叫凡是见到他的人,都难免被那久经沙场的凌人气势、及那足以那傲视群雄的武猛雄躯给夺去注意力,根本分不出心神来留意其他。
然而这精致华美、巧夺天工的冕服,却将那身凛凛悍气给巧妙地化作阳刚至纯,摄人气场得以保留,却不再是咄咄逼人的压迫感,而是将豪迈阳刚里所藏的那缕久居上位的贵气,给堂堂正正地引了出来。
俨然判若两人。
要不是顾忌还有诸多下人在旁,燕清几乎要忍不住对眼前这秀色可餐的俊男,轻佻地吹上几个口哨。
但只消对上吕布那如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灼热目光,就可得知他不屏退从侍,显然是明智之举。
到底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项加成,燕清对吕布表现出的亢奋和激动持续甚久这一点,是很能理解、甚至感同身受的。
果真佛要金装,人靠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