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凉风醉人,平ri里原本是登高赏菊的大好时节。
不过此刻的大同城内却是人心惶惶,诸府衙门进出之人都是行se匆匆,联络哨马疾驰不断,所过之处,只让路人看到滚滚尘土飞扬。临着四边城墙之下、瓮城当中,大多都是驻着各营的人马,而喜好在城墙雁塔、望楼上吟诗作对的文人生员此刻都躲在家中,取而代之的是总镇标营的人马,监视士卒作战。
早在探哨传来jing讯伊始,这大同巡抚连同总兵巡按就下令关闭了四方城门,也就掐断了北边逃亡难民想要进城的苗子。
此刻逃难的人都往山西南边逃去,四方的乡里也都只能躲在各自寨堡守着。这大同城外可以说是一望无际,经年鏖战,大同附近的树木林草,全都被人为铲除,别说人影,就是个活物都见不到几只。
西边用以瞭望的角楼上,能将整个大同城收入眼底,又是城墙最安全的地方。一个穿着皮甲的少年靠在观风的木栏上,见闲来无事,顺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布包裹,从中取出一块菊花糕吃了起来。
这菊花糕是家中用新鲜的菊花新作,今ri出门前才出得锅,芳香浓郁,顿时叫楼上就是一阵菊花香。
守卫的总镇营兵不自觉都回首一看,又都纷纷转过头,当做没看到。
倒是少年身边的几个铠甲俱全的年轻人,都是看着眼馋,其中一名与少年差不多大的小胖墩顶着铁盔,好奇道:“我说安哥儿,眼瞅着这鞑子都要打上来了,你居然还有这心情吃菊花糕。”
一块菊花糕下肚,少年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天未亮就被下人叫了起来,早膳吃的早,不让人准备点吃食,要是等军中送来午膳,没看到鞑子,自己倒是先饿趴下了。”
见说话那少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菊花糕,少年哈哈一笑,随即将油布包裹递给他,见对方一愣,大方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诸位哥哥平ri里对小弟多有照顾,这些菊花糕,小弟一人怎么又吃得完?不如大家一块享用。”
众人都是欢呼一声,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协助守城,但年纪尚小,谁也没敢在这紧要时候还记得带上吃的,此刻都是嘴馋,纷纷说张家安哥儿义气,油布包的菊花糕不多,但也能分的一人一块,恰是刚刚好。
顿时角楼内散发着菊花的芬芳,就连正在巡视的营兵把总,顿时也觉得饥肠辘辘,看了几眼后摇摇头默默走开。
别看他负责指挥这群少爷兵,可哪怕是那个最年少的,他都不一定得罪的起,更别说是一群人了。
交出手中菊花糕的少年却是用眼神送走把总,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同伴喜气洋洋地同自己称兄道弟,心中默默点着人头:“都指挥使大人的四子、屯田指挥的二子,前卫千户的嫡子。”
而其中一个吃的最欢的,少年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又是摇头叹气:“哦,还有右卫游击的幼子,这次也不知道他的父亲能不能躲过这一劫,据边墙示jing,鞑子进犯的方向正好是右卫。”
都指挥使大人的四子一边吃着菊花糕,见少年出了神,奇怪的问道:“安哥儿,这几ri鞑子入寇,大家俱是慌了神、今ri咱们守城,但见你都是不慌不忙,难道你不怕鞑子么?”
“当然不怕!”少年义正言辞的说道,见对方不解,诸人的目光又都是被自己吸引,知道表现的时候到了,连忙说道:“要知道大同城可是咱开国中山王主持营建,高四丈二,宽也有三五丈,又都是用石方、石板、石条,辅以石灰、陶粉和碎石所制成“三合土”夯成,再由大青砖外包,那些鞑子就算是挖个一年半载也挖不透。”
见几人都纷纷把目光看向巍峨的城墙,少年亮着嗓子昂声道:“再说了,咱大同内外这十数万兵马,分守数百堡寨,又有诸位叔伯统兵,标营、正营、守城兵、了侦兵往这一守,鞑子肯定不战自退。”
说到此处,右手一摆,做出一个下劈的手势,喜气洋洋地说道:“这时候,要是哪位叔伯带着家丁往前一冲,说不定这首级…。。”
少年手势一放一提:“就到手咯!”
右卫游击的儿子原本听说鞑子到了右卫,有些担心,听到少年这么一说,也是高兴地拍手喊道:“就到手咯!”就好像看到他父亲正在斩杀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