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不太清楚”凌诗蓓的眉头越锁越紧,“每次同学聚会,他俩也不来。”
钱途亮简单且木讷,心中所想都会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凌诗蓓一直以为,钱途亮就是一块难撩的钢板,是比钢筋还直的直男。脑中浮现钱途亮的侧脸,凌诗蓓还是很心动。就算心里的钙达响得快要爆掉,凌诗蓓还是宁愿继续自欺欺人,她更愿意相信,善良的钱途亮只是对重残的秦尔有过分的保护欲和执着的兴趣。
“你要真想知道,要不,我帮你问问熊大?”喉头酸涩,凌诗蓓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
“不用麻烦了,谢谢师姐。”轻呼一口气,钱途亮摇头笑了笑,把手机拿远了点看了眼时间,“没有其他事了,就先挂了吧?”
想起秦尔下午的邀约,钱途亮心率加速。炙热浓烈的情感激得他浑身发烫,指尖颤抖地点开聊天界面。
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去,钱途亮犹豫了一会儿,哆哆嗦嗦地打了字:
亮仔:可以收留我一晚吗?腿有点疼
双手合十地把手机夹在双掌之间,钱途亮来回踱步,等待着回复。牙齿无意识地在下唇磨着,隐隐尝到了血腥味,心脏收缩得越来越快,就快要炸开了,再等下去可能会直接厥过去。
发出的消息早就超过了撤回时限。最后望了眼弯月,钱途亮叹了口气,逃避似地把手机锁了屏塞进口袋里,转身又进了烤肉馆。
第32章32
校运会四天前的周一,上午第四节下课,林衍准时到达教室接秦尔回家。
冬日将近,秦尔的身体总是不大爽利。痉挛来得勤,每一晚都绝不缺席。脆弱的脊椎神经被折腾得几近崩溃,疼痛一刻不停地扰着他,本就不及格的睡眠质量更是被打入了谷底。
腿脚总是抽动着,幅度倒是不大,就是特别磨人。对于下肢,秦尔倒是没有痛觉,只是这痉挛会牵动他的腰背肌,拽得他浑身酸疼。无知觉的下肢傲娇得狠,瘫废至此仍不忘刷存在感博关注,下肢痉挛时如果没有林衍及时按揉,就会拖上半身下水,稍微好用些的上肢也会跟着作妖,一直乖巧蜷曲着的软指会抽搐着挛缩或僵直成各种怪异的模样,疼得秦尔时刻保持着清醒,一秒也睡不得。
眼下的青黑越发明显,秦尔晨起时总是头昏眼花地喘不上气,腰背肌几乎全天都绷得紧紧地,一贴上轮椅椅背就格外地疼。有知觉的部位总是使不上劲,秦尔在床上或轮椅上坐得时间稍长了些就会支撑不住地含胸前倾,林衍不得不延长他卧床时长。
拒绝了林衍在第二节大课间就想请假带他回家休息的提议,秦尔硬是熬满了四节课。
被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所拖累,钱途亮这段时间又总在状似无意地躲着他,秦尔和钱途亮见面的时间真的少之又少。生闷气闹冷战的小亮仔让秦尔既无措又担忧,却又觉得可爱,强撑着到了学校,他总想多待一会儿。
出了校门,秦尔再也支撑不住。松了劲,肩背瞬间坍塌,双肘从轮椅扶手上滑落,双掌随意地撇在腿上,连手指都在微微抖动着。
秦尔脸色灰白,满脸疲乏。
林衍心里着急,立刻加紧步伐飞速推着轮椅。
到达教职工宿舍的露天停车场,那辆黑色轿车就停在最靠近出口的位置。没有拿移乘板,林衍直接把轮椅推到副驾边,打开车门解开束带就要把人抱进去。
臀部一离开轮椅坐垫,腰背的揪疼就让秦尔压着嗓子闷哼了一声。尽力抬高双臂,手腕交叉地搂着林衍的颈部,秦尔用力得脖颈发颤。突然的姿势变化引爆了他废用的下肢,痉挛来势汹汹,疼痛侵袭了秦尔身上每一处有知觉的部位。
许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悬空姿态,也许是因为他实在撑了太久,这一次痉挛比前几晚的都要嚣张。倾斜着安放在踏板上的右腿弹跳着绷直,橡胶鞋头直直踹在了林衍的小腿骨上,秦尔的左腿在踏板上蹬踢着,膝盖上下左右地摇晃着,震得轮椅“吱歪”作响。
巨大的牵引力把秦尔又拽着坐了回去,臀部狠狠地砸在坐垫上,背部摔进靠背,紧绷的腰侧撞在轮椅扶手上。
“啊呃”
生生咽下那声呼之欲出的痛哼,秦尔疼得眼冒金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搂着林衍的双臂越收越紧,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尔,松手,松手。”林衍抬腿压住秦尔的膝盖,弯着腰,一手撑着轮椅扶手,一手掰着秦尔的手臂,“你松手,我给你按腿。”
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应,秦尔听话地卸了劲,双臂颓在轮椅两侧,手腕下意识地在轮圈处蹭着,歪着身子陷进轮椅中。
替秦尔重新束上腰间的束带,林衍单膝跪地,在踏板前蹲下,熟练且专业地伸手钳住他的右小腿,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左腿,双膝并拢地抱在怀里。秦尔的鞋底从来都是崭新干净的,瘫废的双足穿着鞋踩在林衍大腿上,还在倔强地颤抖着。细瘦的双腿悬在半空,林衍的大掌在缓慢移动着为他按揉放松肌肉。
几分钟后,秦尔的双腿终于消停了,只偶尔抽搐一下,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能出汗的地方都是粘腻的,秦尔的鼻尖都排布着细密的汗珠。劫后余生,秦尔瘫坐着,胸腔剧烈起伏地喘息着,可怜又狼狈。
想责备他不顾身体硬撑,看着他这副模样,林衍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沉默着解开束带想把人抬进车里,却发现深蓝色棉校裤湿润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