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稷遣走殿中侍从,毫无避嫌之意,便这么与柳姝妤借甘泉殿的棋盘来上一局。
柳姝妤的棋艺可说是萧承稷一手教出来的,她开局如何落子,下一步棋子该落何处,萧承稷一清二楚。以致于柳姝妤未到中盘时便被萧承稷提了十几子,处于下风。
柳姝妤频被提子,而萧承稷却只字不言,似乎忘了寻她来的目的,只是想与她相处。柳姝妤心中难免不悦,手中捻了一子但并未即刻落下,反而不高兴地望向对面沉默的男子,坦白问道:“翊王殿下欲说何事?”
萧承稷抬头,乌沉沉的目光凝在女子微怒的面容上,道:“被提了子,不高兴了?”
修长的手指遥指棋盘一角,萧承稷并未回答柳姝妤的话,反而给她指了一处落子的地方,“下这处。”
柳姝妤蹙眉,偏生不下萧承稷所指的地方,另寻一处落下棋子。
萧承稷轻笑,紧跟她落下的那子,“这脾气,还跟以前一样。”
以往萧承稷教柳姝妤下棋时,她连连败退,他好心指出,小姑娘大抵是输多了子,心情不高兴,偏要和萧承稷唱反调。
“苏念慈兄长从军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前阵子要升校尉,被我拦了下来。”萧承稷平淡说道。
柳姝妤微讶,下棋的动作停下,一时间不明白萧承稷同她说这话的用意。
她记得苏念慈是有位从军的兄长,名唤苏见山。上一世柳伯辛去世后,苏见山没过多久便接替柳伯辛的职位,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但苏见山并没有柳伯辛的足智多谋,常苛待军中士兵,因为有勇无谋折了诸多士兵的性命,让柳伯辛一手带出来的军兵成了百姓群嘲的笑话。
柳姝妤轻“嗯”一声,不太明白萧承稷的意思,继续埋头下棋。
他冒着被人看见的风险约她相见,就是为了说这无关紧要的事情?
萧承稷蹙眉,按住柳姝妤正落棋子的手,看向不知所措又惊慌不安低垂着头的女子,沉声问道:“你当真没有任何感受?一丝畅快都没有?”
柳姝妤眉心一跳,抬头不巧与他执着微愤的目光撞个正着,心头微漾,忙避开视线,下意识问出声,“什么?”
她该有何感受?
苏念慈的兄长被萧承稷刁难,与她何关?她为何要觉得畅快?
倏地,柳姝妤想起几日前苏念慈给她的下马威。
萧承稷在替她出气?
柳姝妤疑惑不解的双眸骤然紧缩,被她这个毫无根据的荒谬想法吓了一跳。
萧承稷目光没有分豪移动,紧紧盯着她看,柳姝妤悄悄偷看一眼,心跳如雷,闪烁的目光很快避开。他是不打算松手了,大抵是想亲口听见她的回答。
对于萧承稷的想法,柳姝妤琢磨不透,试探性问道:“是因为苏念慈?所以才让迁怒她兄长?”
萧承稷紧绷的唇角终是缓了些许,在漫长的静默后开口,“是,也不全是。”
不仅仅是因为苏念慈仗着萧承泽的宠爱而欺负力柳姝妤,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是很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那事一旦发生,她必定悲痛万分。
萧承稷正经道:“我说过,在昌王府没人能让你受委屈,即便是萧承泽,也不例外,更何况那还是名侧室。”
柳姝妤怔怔看着他,心中悸动,又下意识低头,躲避开萧承稷。
他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诶。
甘泉殿外,鱼雕石桥连接的回廊处,崔皇后和江氏将甘泉殿里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崔皇后感慨道:“本宫许久没看到这两孩子如此相处了,恍惚间像回到两人少时。”
江氏忆往昔,亦是颇有感慨,“记得从前,廿廿那孩子在皇宫里向翊王殿下学了些棋艺,回府后便兴致冲冲去找她长兄下棋,赢了伯辛时的小得意,皇后娘娘您可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