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芬芬轻咬着嘴唇,模模糊糊地应了声。言默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已经看见南宫原背着包,提着琴盒站在门口的身影。他的神情有些不安,频繁地来回踱步。言默才刚出来,他就迎了上来,到她面前时,却又不说话。这孩子的脾气,言默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如果是自己有烦心的事了,会比较沉默,如果是因为她而担心,那么就会像现在这样虽然焦急却又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今天这么早就练好了?平时都要再晚一点的。”言默很自然地握住南宫原向她伸出的手,走下台阶,夜晚的校园里很安逸,只有一些下了课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快速地从身边掠过,就又恢复平静。此时,空气里有着白天所没有的宁静和清凉。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茵茵绿树在幽静的光芒里随风抖动着枝叶。南宫原说:“你当歌手的事,怎么样了?”“定了,我下午跟那家唱片公司的经理谈过了。”“下午那个就是唱片公司的经理?”南宫原奇道。言默了然地看他一眼,只一眼,南宫原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言默微微叹气,却又觉得有些好笑,说:“你啊,总是这样,瞎紧张。”南宫原帅帅的脸微红,小声嘀咕了句:“我就是很紧张啊。”言默装作没听到,只是继续说:“最近我就会去他公司签约,然后由他帮我全权打造。而我将会马上拿到手术费,给我妈治病。”她脸上的表情轻松不少,是这几日来,南宫原见过的最如释重负的表情,因为母亲的手术的费用有着落了,她才安心下来的吧。南宫原抓住言默的手,有些激动地说:“言默,你啊,总是据人于千里之外,又一副我是冰山,不要靠近的表情,其实,你比谁都善良。”言默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无奈地摇头:“你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我是说真的,怎么肉麻了。”南宫原很坚持地说,“你妈妈对你这样,你还对她这么好。我以为,依你的性格,不会去管她的死活才对。”言默听到南宫原的这句话后,却意外地没有继续“泼冷水”,她笑了笑,说:“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这个时候,我不帮她,还有谁帮她呢?”话题有些沉重,走了一小段路,南宫原试着转移话题,不让言默低落下去,言默也配合地听他开骂“谢舒扬这个臭小子”,渐渐又有了笑容。再次遇到谢舒扬的时候,言默看他的眼神有了变化,而他看言默的眼神却依旧温温的,桃花眼总是弯弯的,也许是因为戴着眼镜的关系,让他看起来越发斯文。下午上完课,谢舒扬竟然站在她教室门口等她,这多少让言默有些意外。随后,她得知他是来接她去谢铮那儿的,言默本来想说自己认得路,不需要他带。可是,谢舒扬依旧坚持。现在,言默站在谢铮的办公室门口略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和她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已经凌乱得让她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自己的脚跨进去。谢舒扬站在门口见怪不怪地把散落在门口的纸张捡起,随手放到沙发上,然后向言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言默试着走进去,举目看去,白花花的曲谱、文件、照片,桌上有,地上有,茶几上有,沙发上也有,除此之外,随手丢放的外套,名牌衣裤,东一件西一件地散落在四周。言默简直无法将此情此景和那个干净帅气又成熟犀利的谢铮相联系。一个看上去有洁癖的人,其实是在“猪窝”里滚出来的。谢舒扬拿了一只杯子递给言默,里面是茶水,嫩绿的茶叶悬浮在水中,缓缓旋转。言默有些怀疑地接过杯子,谢舒扬不禁笑出声:“不用担心,杯子很干净。”“这儿,真是,别开生面。”言默看了看沙发,发现已无自己下坐的地方。“我哥就是这样,别看他二十八岁的人了,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谢舒扬想了想说,“不过,他很会做饭,除了工作,买衣服,我猜做饭是他第三大乐趣了。”谢舒扬帮言默清理了出一张皮椅,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你坐,我哥开完会马上就来。”见言默不作声,四处打量的样子,他开始自顾自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故意针对过南宫原或者你。”言默登时收回视线,看向他。谢舒扬弯了弯眼角,摆了摆手,说:“不要这么看我,我是说真的。和原有竞争那是难免的,谁叫我们又是同一乐团,又是同一学生会的,没法避免的。对你嘛,”谢舒扬笑意更浓了,桃花眼眯成一条缝,“从我哥那早有耳闻,在学院里因为原很出名,你自然也很出名了。虽然很可惜,我第一次去六月六日的时候你已经不唱,而我邀请你参加乐团你也拒绝了。”“谢铮派你监视我?”谢舒扬被言默尖锐的问题弄得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也不能算监视吧,我也不是特意隐瞒我是他弟弟的。不过,有时候也会关注一下吧。”“凭什么。”“因为,我想让他观察一下你,好让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次说动你。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改变主意呢?”不知何时,谢铮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这个男人,总会知道怎样打扮是最好看的。他穿着纯色真丝粉色衬衫,胸口有大片的图腾暗纹和亮片,纽扣也如水晶一般闪耀,衬衫领口微敞,露出脖颈间的白金项链以及一颗镶嵌着无数闪耀碎钻的球形挂坠,配合着他右耳的四颗耳钉,仿佛整个人都会发光。一般人这样的打扮绝对会显得奶油,但是,即便谢铮长得很好看,却绝没有让言默觉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娘”。谢铮一路走来不时弯腰捡起凌乱的东西,最后看着一屋子零散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不好意思,下次你过来我一定提前把屋子收拾干净。今天主要是因为临时有会,不然我也打扫干净了。”他一个人解释着,也不在意言默在不在听,随后自己也觉得房间里惨不忍睹,不禁笑了笑。“言默,请坐,”谢铮指了指他那乱七八糟的办公桌前的椅子对言默说,随后他又对谢舒扬说,“小扬你觉得哪能坐就坐吧。”谢舒扬无奈地把沙发上的东西挪开,“创造”出一片空地坐下。“哥,你这个地方绝对不能来人,太丢脸了,我都替你汗颜。”“这是我的工作室,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谢铮一脸无所谓,“一般来人我都在会客室接待的。你是我弟,无所谓的。”“那左同学呢。”谢铮帅气地靠在椅子上左右转动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言默道:“马上就是我重点打造的新星了,自然是自己人。何况,”他的实现定格在言默美丽的眼眸,“我和你白淡哥挺熟的,默丫头,可以这么叫吧。”言默既不反对,也没同意。她只是说:“如果要签约就请尽快,还有我想今天就拿到钱。”谢铮脸上还是温柔地笑着,倒是谢舒扬吃惊不小:“这么急?”谢铮飞快向谢舒扬使了个眼色,又很快笑着对言默说:“没问题。我会安排好的,我刚才开会就是讨论你的事,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一旦签约了,你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进行训练。”“我知道了。”言默看着谢铮,再次发现这个时刻高调华丽的男人的眼眸很深邃,完全和他表现出来的随意,甚至轻佻不同。他的眼睛告诉你,你绝对看不到他的底线在哪里。他可以把你看得一清二楚,而你,绝对不可能知道他的想法。现在的言默的感觉还不那么深刻,但是,当日后她与这个那男人相处久了之后,言默更是进一步相信谢铮绝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他也许不如苏白淡漂亮,但有绝对不输于素白淡气质和帅气。可能正是由于他的外表过于惹眼,脸上又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几乎没有人看到过他生气,想要让他生气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这些种种都让人们很容易忽视掉他隐藏在最深处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