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走到厅边他就挪不动步子了。
这时的水晶台上站着的三个人里,中间就是容意。
容意大概是那种天生的聚光灯焦点。台上的三个人里男模的身高属于鹤立鸡群,容意比脚上踏着恨天高的女主持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旁边两个人的光芒加起来也没有容意一个人耀眼。
曲海遥觉得有点恍惚,他刚从一楼洗手间出来,现在正站在宴会厅侧门,从他这个角度看台上,虽然看得不正,但恰好突出了容意线条分明的颧骨和下颌骨,他笔挺的脊梁、细瘦的腿、剪裁完美的华服、绚烂耀眼的灯光,都让容意显现出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特殊气质。
这个人就是容意,是刘家仁闪闪发亮的求而不得。而自己呢?曲海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打湿的袖口,被冷汗浸湿的衬衣,因为酒精的作用潮热着、却又被泼了好几捧冷水的脸,妆容乱成一团。
狼狈到了极点。就这样还敢称作“小容意”?他想起下午刘家仁对他的恶毒讽刺:你算什么东西?
一股汹涌的怒意突然冲上了曲海遥的大脑,他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落到如此境地?只是因为我跟台上的这个人长相相似,我就要活该被戏弄、被蒙骗、被诱哄至茫茫然交出真心之后又被砸个粉碎?而台上那个人呢?他也只是和我相似而已,如果我和他调换位置,早十年进入这个圈子、认识了刘家仁的人是我,那今天要受尽屈辱的人就是容意!
或者,如果当初的刘家仁用之前的那种方式来追求我,可能我们早就……早就……
曲海遥蓦地一个警醒。他居然到现在都在隐隐期待着和刘家仁还有以后,到现在都还觉得刘家仁这个人是值得期待的,到现在都没有明白,那个让他愿意交付出真心的刘家仁是扮演出来的假象、而将他的心摔得粉碎的刘家仁才是真实的。
不是好情人,而是好刽子手。曲海遥到现在才恍若大梦初醒般认识到这一点,而台上那个人,早在十多年前就明白了。
自己果然是个赝品、劣质品,那个人才是珍贵的白月光。
太丢脸了……曲海遥落荒而逃,无头苍蝇一样找寻着去二楼的路,还因为极度的混乱连着走错了两次,等到第三次终于撞进洗手间的时候,他终于天旋地转地扑在了洗脸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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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的呕吐感来袭的时候正好有人用力拍打着曲海遥的侧脸,后来想想真是谢天谢地。有多少人在酒精昏迷中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而死,要真那样死了,估计曲海遥真会羞愤到化为厉鬼。
但当时曲海遥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他只想吐。把他从地上捡起来的倒霉蛋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边支撑着他烂泥一样的身体一边冷声说“给我忍着”,然后拖着他移动。中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曲海遥完全没意识,只本能地勉力克制住想吐的冲动。直到耳朵里听到有人说了一声“好了你吐吧”,他就像听见了发令枪一样抱着手上唯一能抱住的东西拼命吐了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他抱着的是马桶。
曲海遥在隔间里吐得惊天动地,容意顺手带上隔间的门以免有人进来看见,他皱着眉头盯着和马桶相亲相爱的醉鬼,以免他把自己溺死在马桶里。见他他吐得差不多了,容意又过去拎起他的上半身,让马桶感应冲洗。
——真沉。
曲海遥连身型都和容意像,看着瘦,其实挺有分量。容意正在发愁该怎么把这个醉鬼拎出去,自己当然能搬得动他,但这里是公共场合,万一人来人往的看见了,样子总归不好看。“大小容意”结伴大醉什么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八卦标题。
地上的醉鬼发出难受的呜咽声,容意懒得理他,刚想干脆无视的下一秒钟就像感应到什么一样闪电般地退开一步,好险就让这个醉鬼把吐得脏兮兮的手和脸蹭在自己裤子上。
容意今天这一身行头值两百多万,他已经气得想骂娘了。他阴着脸任凭这醉鬼摔在地上,转身抽了一堆纸巾,然后矮下身子扳起曲海遥的脑袋,动作很粗暴地擦拭着那张醉醺醺的脸。
醉鬼总算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极其茫然的眼神二愣子般环视了一圈。容意不耐烦地说:“听见我说话吗?你助理电话多少?我打给他让他进来接你——像什么样子!”
最后一小句简直听得见火星子。容意向来不是个喜欢照顾流浪动物的,更何况是人。都是成年人,都有自我约束的能力,居然还在这种场合醉成这副鬼样子。
但这小孩毕竟还是略有不同的,尤其是容意早听说了曲海遥推掉了袁导的那部《丰年》。当时的容意乍听之下确实吃了一惊,袁导自己也很吃惊,几人聚在一起时还在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但容意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