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星早已有些等得不耐,揪了把路边的狗尾巴草:“他一早就被肃王喊走了,似乎是有事相商,估摸着是这围场的护卫安防事宜。”虞秋烟点了点头,她并不着急,随手拿了一捧夜草,一根一根地喂给白色的小马驹。“你怎么跟喂羊一样……是从哪寻来的马,如此乖巧。”梁元星见状,拿狗尾巴草去逗弄青白骢马的鼻子,小马驹极为温驯,被打扰到吃草也只是扭扭脖子,她笑着摸了摸青骢小马。虞秋烟眉目弯弯,展颜道:“王爷送的。还是小马驹呢,自幼调教,当然乖顺。”她以前并未参加过狩猎,一则虞衡是文臣,虽受邀却也只是露个面罢了,虞秋烟以前也并无兴趣,所以这马还是章启着人送来的,特地为春狩而备。“玉骢马,从小马养起,倒是能培养出不错的感情。”梁元星点头道。虞秋烟仰头看了看山林深处,如实道:“我不太会驭马,就坐在它身上看看风景也好。”谁知梁元星闻言,当即亮了眼啧啧称奇:“我瞧着王爷待你真好!它居然送马!不像东宫,每次都送什么亮堂堂的钗饰布帛,我只有一个脑袋一个身子,又不是没有衣裳穿。”这话要让别人听见还当梁元星是在炫耀,但虞秋烟知道她是真心如此想的。“说起这个,我怎么也没想到圣上会突然将你指婚给肃王……上次你从我家的花宴回去,我还同我娘说,你下次选夫婿,要替你参详一二呢,没想到你一回去就被赐婚了。”梁元星摇着头颇为可惜道:“对了,我还抽空替你打听了那个孔公子,只可惜,此人多日不务正业,据说前阵子还在千金台一掷万金。”虞秋烟有些好笑,道:“打听他做什么?你莫不是也听信了那无稽之谈。”若不是因为孔家上虞府提亲之事,她同孔家公子其实也只有两面之缘,日后应当也不会有交集。“倒也是,都是些无稽之谈。”梁元星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那,阿烟,你觉得肃王怎么样?你可喜欢他?”梁元星语出惊人,问得极为直接。虞秋烟对上她的眸子,眨了眨眼睛,扪心自问,其实她上辈子就情愫暗生了。见她许久未应声,元星更加惊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画舫时,你就一直待在厢房中,我还以为是玉楼主人贴心,后来我哥告诉我那玉楼早已被肃王掌控起来了,楼里的护卫也是王爷早就安排好的。”她捂着嘴,恍然大悟道:“你不会就是那时候——”虞秋烟赶紧捂住了梁元星的嘴:“别胡说了,我那时候还没退亲呢。”避开她扑过来的手,梁元星眼睛滴溜溜转,戏谑道:“一定是这样的,不是你对他,就是他对你起了心思——肯定是那时候……我们阿烟这般好看,谁见了都会喜欢,你瞧瞧近日去虞府提亲的,听说都快排到城门口了。先前我还指望我哥……”她一逗弄起人来,口无遮拦,虞秋烟伸手推了推,笑道:“我才退婚,你可别乱讲,容易惹闲话。”“你怕什么,是那姓宋的恁没良心,我先前还觉得他人模狗样的,如今是猪狗不如!说起盛家,我这还有一桩事,你可知盛府摊上事了?”梁元星卖了个关子。虞秋烟停下了手下的动作,面露疑惑。“此事还要从盛大人说起,他虽被削了爵位,可绝不是安分之徒,如今盛玉英出了事,盛府饱受非议,人人避之,只怕他也心中不爽快,据说他一时酗酒打伤了回春坊的小二,前阵子有人上盛府闹事,说是盛大人欺男霸女由来已久,更是当街纵容下属伤人,盛家旁支也以势压人多年……都是以前造的孽,如今好多人在衙门前击鼓要讨回公道呢。”“突然之间就跟遭了报应似的,听闻盛家还求了法师上门,怪道流年不利,要去去晦气。谁知那法师查看了半日,竟说是盛玉英身娇体弱,与京城水土不服,不幸被邪物附了身……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盛玉英和宋成毓的事虞秋烟都不甚关心,知道他两过得不好,她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小马驹打了个响鼻,虞秋烟挠了挠它的下巴。那头数人着了一身束衣戎装,高坐于战马之上,缓缓而来。太子身后跟着肃王和梁元朗,几人姗姗来迟。虞秋烟同梁元星牵着马走了过去,见了礼。太子一如既往笑意满面,往虞秋烟这边瞧了瞧,又往身侧章启的马侧瞧了瞧,出声打趣道:“虞小姐的马不错,瞧着和皇叔的马甚为相配。”“殿下的踏云乌雅马也不差。”梁元星没听出太子的暗示,眼含羡慕地望着太子身下那匹马的马蹄,这是一匹黝黑的战马,仅仅四个蹄子是雪白的。太子摇头笑:“本宫说的是颜色,虞小姐的青骢马倒是和皇叔的玉兔极为相似。梁小姐若喜欢乌雅马,本宫倒是可以送你一匹。”梁元星在梁元朗警告的目光下,有所收敛,对太子连道不敢,又不着痕迹地随口道:“肃王殿下的马是名唤玉兔吗?名字……和白龙驹的性子似乎不符。”虞秋烟也笑了笑:“这名字,挺可爱的。”“本宫也这样觉得。”章启一直看着虞秋烟,见她笑意中颇具几分调侃,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缰绳。或许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情,玉兔挣扎着往前行了两步,竟然伸着脖子叼走了虞秋烟手中抱着的一小捆夜草。章启正要拉回马脖子,虞秋烟却细心的指着勒紧的缰绳,道:“王爷方才弄疼它了。”章启干脆翻身下了马。虞秋烟试探着伸手想触碰玉兔的马鬃,却被躲开,章启亲自将它牵过来,虞秋烟又喂了一把夜草,这回,它倒是乖乖的伸着脑袋任由虞秋烟摸。“白龙驹确是烈马,玉兔更是尤其性烈,只如今遇到了特定的人才格外温顺,这马也同主人的脾性一样。”太子调侃完便驭着马往前行了两步。太子这话实在是意有所指,虞秋烟落在身后不由有些红脸。章启倒是无所谓只是笑道:“你可给这小青骢取了名字?”这匹青骢白马,极为温驯,又通体青白,虞秋烟本来见它小小的,便想叫它玉兔来着,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白龙驹竟也是这个名字。“我从很小就想养一匹白色的小马驹,就叫她玉兔呢,倒没想到还会和王爷的马重名儿。真是巧了。”虞秋烟不无感慨道。章启闻言面色古怪,半晌,才轻声道:“不是巧合。”“王爷说什么?”“没什么,你可还想了别的名字?”章启摇头道。“我看叫小白龙好了。你抢了我的名字,我就只好取它的名字。”虞秋烟指着白龙驹道。章启笑着看了一眼小白龙,忽然注意到她箭篓里的白木小弓的尾端露出布料的痕迹,问:“你的弓箭……”虞秋烟随手从箭篓里取了一根弓箭,丝带扬动起来。章启这才瞧清她竟然在每一根弓箭的尾端系了个丝带,瞧起来丝毫不像是能伤人的武器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看。”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狩猎,只是跟着梁元星来逛逛罢了,虞秋烟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你想要猎什么?本王帮你。”想了想,他道:“给你猎一只兔子可好?你喜欢什么样的?”他这想法倒是和梁元星不谋而合,虞秋烟撇撇嘴,故意道:“我喜欢守株待兔里的那只兔子。”她这是摆明了,就没打算真的狩猎。章启挑了挑眉,笑了,还是依着她的话道:“好,那便猎只傻兔子。”虞秋烟收起调侃,跟着章启往前缓步走着:“我方才开玩笑的,我不要兔子。我有旺财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