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星见她疑惑,也笑了:“那可不,听我哥说肃王可是当朝陈明其中危害,列举了一系列罪证当朝直言文令侯德不配位。”“其实啊,主要还是因为文令侯的主意都打到太子上头了,世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对太子何等严格。”梁元星摇摇头,继续道,“不过牵扯太子之事不可多言,反倒是肃王如此行事,惹得不少人说其铁面无私,没有人情味。”“哦,对了,我娘还说皇后因为这事,愈发为肃王的亲事发愁了,现在京中不少待嫁的女儿家着急议亲,城中的冰人馆都要忙不过来了……”“哦?”虞秋烟忽然笑了一声。梁元星见她发笑,便伸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道:“你笑的这般促狭,可是高兴于自己早早订了亲?”闻言,虞秋烟收敛了笑意:“订亲有什么可笑的。我分明是笑肃王吓退了京中不少女儿。”“这么说,肃王的亲事当真是难。”她话音才落,便有一阵风刮过,将厢房的门关上了。继续试探◎“还未请教公子姓名?”◎梁元朗托人定了丰乐楼临街的厢房,这件事不是秘密。就连当差时都有好几个同僚问他可还有多余的房间,但他没想到就连王爷也过问此事,且对观烟火一事十分感兴趣。王爷还问他:“令妹约人在何处观灯?”梁元朗闻弦歌知雅意,于是邀王爷同往丰乐楼。但还是想不通王爷为何突然关心梁元星的去处。直到梁元朗看到端坐于厢房中煮茶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必定是为他妹妹而来,但为何要如此拐弯抹角,梁元朗难免多想。他提着十二分的心应对,一边与太子和肃王谈话,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生怕他妹妹那个性子又闹出什么岔子。想什么,来什么,梁元朗才一分神,就听到隔间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梁元星与虞秋烟就着开着的厢房门在帘架后一边儿听戏曲一边儿谈论,声音还不小。梁元星以“太……”开头,梁元朗立即握拳咳个不停。结果虞秋烟却接话说:“原来是戏班的台柱子,难怪唱腔如此不俗。”在说台柱子啊,虚惊一场。梁元朗松了一口气。太子依旧品着茶毫无所觉。章启瞧出他不同寻常,问:“世子今日身体不适?”梁元朗又虚咳了一声,粗着嗓子道:“些微不适罢了,无妨。”“世子还是当心些,可莫传给别人家去了。”“多谢王爷提醒。”他容易吗,他这不是生怕自己妹妹犯与上次相同的错误,口无遮拦么。随后梁元朗仔细听着,他家妹妹与虞秋烟似乎真在认真看戏,谈论的多是戏曲中的内容,并未出岔子,慢慢又放下心来。楼下几位纨绔子弟公然喧哗,这次谈论的是肃王殿下。梁元朗幸灾乐祸地听着,摇头腹诽,这几个傻子!“这几个傻子!”梁元朗腹诽时就发现有人说出了他的心声——是隔壁的人。梁元朗起身主动请命道:“王爷,楼下是国子监司业家的子弟,剩下的不过是几个编修与录事家的子弟,如此口无遮拦,下官去警告一番。”话尚未说完,章启便抬了手:“无妨。”太子也笑道:“世子莫紧张,皇叔不在意这些。”梁元朗甫一坐下,预感应验,清晰地听见她妹妹一句又一句的以“我哥说”开头的句子。他看着杯盏中浮沉的茶叶,眉头皱得越发紧。太子与肃王望向他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梁元朗如芒在背,最后以更衣为名走了出去。出去后顺手替隔壁关了门。殊不知梁元星与虞秋烟为了不错过窗外的烟火还开着窗哩。门才被关上,就清晰地听得虞秋烟一声幸灾乐祸的轻叹隐约传出。虞秋烟:“肃王的亲事真难呐——”四周有一丝沉寂,梁元朗反应过来后掩盖般握拳咳了几声。于事无补,欲盖弥彰。……夜色越来越浓,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寒星闪烁,地上也逐渐热闹起来。街市灯火宛如一片蜿蜒的星河,一盏一盏灯笼高高举起,照着街市大道两侧摆着的长摊,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从上往下看,夜色如海潮溺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灯笼随着潮浪起伏摇摆。早春的寒冷挡不住众人的热闹,游人穿梭于彩灯市坊中倒是显得奇趣盎然。梁元星也察觉到了此地的局限性,不由拉着虞秋烟起了身:“我们下去,这上头光看看无趣得很。”“来往行人众多……”虞秋烟还是有些担心。“诶,你怎么和我娘一样,你放心,本女侠一定保护你。”虞秋烟被她拍着胸口承诺的模样逗笑了,跟着她出了丰乐楼。太子临窗看了片刻,不由也叹气道:“皇叔的亲事是真难呐——”楼下,两位姑娘已钻进了人潮中,太子继续道:“皇叔今日出门就是为了,她?”章启撑在雕花窗前,俯瞰整条街景。“姜指挥使相邀,恰好相逢罢了。”“姜一跬人呢?”太子还以为是他皇叔寻的借口,不由问道。章启的指尖点了点窗下的木棂。顺着他指尖的方向往下仔细看去——夹杂在两个挂满花灯的商铺中央,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摊车,摊车上躺着一名带着樵夫帽压着半张面容的人。可不正是姜一跬乔装打扮的身影。太子定睛看了半天,那木车上挂着的竟是油纸伞,倒是沾了两侧花灯的光,否则谁看得清他卖的是个什么玩意。太子抽了抽嘴角,这乔装真够敷衍的。“啧,皇叔什么时候对姜指挥使的事情如此上心了。”太子继续问道。楼下人潮拥挤,虞秋烟手臂路人撞了数下,她与梁元星两个人也被过往的行人挤散,她抬起手想要往前抓,却被拎着花灯的小孩一把抱住。“今日吧。”话落,章启已然伸手扣着窗侧往下跃了下去。梁元朗回来时,只见到一角衣袍从窗外闪过,他茫然抬眸望向立于窗侧的太子。太太子耸了耸肩,探着脑往外掂量了一番,亦纵身一跃。梁元朗冲到窗侧望了望,肃王与太子已然混入人群中看不清影儿。他这才想起隔间的人,飞速跑过去,心道这次可一定要将“隔墙有耳”四个字刻在梁元星的脑门上。结果隔壁更是人去楼空……-虞秋烟一身撒花摆雾面长裙,腰间盈盈一握,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在这灯影晃动的街市上,愈发显得容色潋滟,梁元星今日也着的女装,一颦一笑甚为灵动。更遑论两人还都擎着玉兔小灯,恍若天宫仙娥。一路走来引得旁人频频回眸。虞秋烟惊觉二人似乎有些打眼,不由拉着梁元星背过众人打探的目光。待路过卖面具的货架摊上,一人挑了一面面具。梁元星伸手拉下虞秋烟脸上唬人的鬼面,取了一面陶白的红着眼圈的玉兔面戴到她脸上。“这个才衬你,你戴什么鬼面,莫不是想吓唬我。”梁元星自己则戴了一张眼尾上翘的狐面。虞秋烟依依不舍的望着那张鬼面,同梁元星往前继续逛去。但人群实在太多,她两没一会便被冲散了,过往行人人影重重,虞秋烟眼睁睁看着人流将梁元星带动着越来越远。而她还被一个小孩绊住了步子。小孩非要吃糖葫芦,抱着她腰身哭,引得路人频频直视。虞秋烟没法子,只好牵着小孩去买糖葫芦。前方一处人头攒动,一群人围作一团,她循着声靠过去。却见一名带着樵夫帽的男子一副大爷的样子,靠在木车口出狂言:“五文钱?您不如做梦去罢,您看看我这伞,这彩绘,有市无价,莫说五文钱,五两都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