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给自己满上,随后双手抬起举起酒杯敬虞秋烟。此人实在热情,虞秋烟推脱不掉,举杯仰头,一时酒意冲鼻——可酒还未入喉,便听得“叮”的一声。对面之人也在仰头,从他的杯底竟弹出一把匕首,刀尖直直向虞秋烟刺来。千钧一发之际,“姜某”身侧坐着的两个男子一同起身,蓦然间银光交错。——“噗通”匕首从虞秋烟身边擦身而过,划破了她胸前露出的半面折扇,后被斜侧之人挑飞,匕首落入湖中。一场危机骤起,又悄然消散。虞秋烟的折扇从怀中掉落到地上,扇面题诗一分为二,徒留一道整齐的划痕。虽不过一刹那,虞秋烟却有劫后余生之感,那出手相救之人站到了虞秋烟身侧,伸出一手扶着她。姜某还举着杯,只是身体却转向了出手之人,脑袋微歪,尽管看不见神情,却透着几分疑惑。另一人本也要相救,但刀不够快,瞟了一眼虞秋烟低声对“姜某”解释:“不是她!”嗓音听起来像是梁元星的哥哥。虞秋烟狐疑地看了一眼。短短三个字,姜一跬懂了,坐下后又喝了一杯,懒洋洋地冲虞秋烟道:“兄台,对不住啊,手滑。”“可惜了。”他随手一挥将幂篱掀开,露出脸上一道长疤。姜一跬、梁元朗和肃王到此确实是办案的,三人装作是江湖雅士,谈起奇珍古玩头头是道,又穿着十分打眼,为的就是引幕后人上钩。谁知那幕后之人狡猾得很,他们在此聚了多日,每回都只是派小厮以手信来相谈,几人也浑不在意继续装模作样,耐心地放着钩。谁知还会殃及池鱼。幸好肃王殿下反应快。“反应快”的肃王此时冷眼瞥着姜一跬,周遭气势转变,连姜一跬也察觉了。他回看过去,见肃王的眼光落在那位“兄台”身上,而那位“兄台”因刚刚那一遭,精致的脸蛋煞白煞白,仿佛离了魂。只怕整个人若不是被肃王殿下扶着,能立马倒在地上。姜一跬又瞧了一眼,这小兄弟长得着实好看,就是有些文弱。他心生愧疚,他刚刚那一下,莫不是要给人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又心想,肃王这人冷得很,只怕不耐烦这般纡尊扶着人。姜一跬起身,正要伸手亲自去扶。结果,他才伸出手,便被一柄剑抵住了指尖。姜一跬疑惑地看过去,又是一记冷眼,他讪讪收回手。为缓解气氛道:“小兄台,刚刚确实是手滑,我想在兄台面前抓鱼呢,你看,这匕首一下分错了方向,马有失蹄,便是如我这等高手,也有出错的时候,幸得兄台无碍,兄台可千万勿怪。”说着,姜一跬抽了梁元朗的剑,走到画舫边,挽了个剑花,看那架势还真准备抓个鱼上来。又是“叮”的一声,紧接着,姜一跬手中的剑舞着舞着便只剩下半截了——另外半截“啪”的一声落到了湖里。章启将手臂默默背到了身后。任由姜一跬在那嘀嘀咕咕,他不再理会,只扶着虞秋烟轻声道:“我带她去休息。”说罢,抽过虞秋烟手中的酒杯放回桌案上,便带着人转身离去。“我没得罪这祖宗啊????”姜一跬背对着湖面,举着剩下的半截剑陷入了沉思。想不明白,姜一跬便干脆将剩下的半截剑反手往背后一扔,也丢进了湖里。梁元朗还没来得及阻止,剑已落了水。他冲到了栏边张望:“那剑穗是我心爱之物……你怎么就扔了!”姜一跬咳了咳,拍了拍梁元朗:“什么心爱之物,大男人的,大气一点,莫小女儿作态。”扶着船沿的人脱了幂篱,也不装了,咬牙直接吼出了声:“那是我的剑!我的剑穗!”姜一跬自知理亏却毫不愧疚,厚着脸皮无耻道:“扔都扔了!”他见梁元朗咬牙切齿的模样,敷衍地伸出手:“要不然在这给你刻个记号?”姜一跬的手指了指船沿。遮面◎是他……◎虞秋烟本是因头晕胸闷才出来外间透气,遭了那一刹那的惊吓,又被剑气所伤,导致她有些腿软。好在身边那人的手隔着衣衫紧紧箍在她的手臂上扶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跌倒。他高出她许多,便是用一只手臂撑着她,也感觉像是虞秋烟主动依偎在他怀中。船舷边的风一吹,能嗅到他身上沾染的几分雪意和酒味。一路穿过长廊,他伸出另一只手,用剑柄推开了一扇门。丝丝甜香涌向鼻尖,厢房正中的三足瑞金兽炉吐着寥寥青烟。虞秋烟绕过青炉,坐到了黄梨木弯足炕案侧。待她坐稳,男子才收回手。长指曲起触了一下桌上水壶。而后,他转身推开雕花房门,向外喊了名小厮,将水壶递出去:“去换热的来。”继而与那小厮又讲了几句话,虞秋烟只听得那小厮一迭声的“没有没有”,余下一概没听清。之后,这人才回到虞秋烟身前站定,等了片刻,似是确定虞秋烟还有答话的气力,方才低首问:“刚刚,可有受伤?”他脸上戴着幂篱,无一丝装饰。虞秋烟吸了口气,道:“方才是某唐突了诸位,多谢兄台相救。”“嗯。”他漫不经心地应着,从桌案上的瓜果碟里挑了个最大的蜜橘,慢条斯理得剥着。每一瓣蜜橘都被整齐划开,露出内里澄透水红的果肉,最后整齐匀称的被摆放在瓷碟上。期间小厮送来热茶,他接过,将茶水倒入白瓷茶盏里——启转过头,目光落在虞秋烟身上如有实质。虞秋烟失神地望着,她的眸子愈发显得水润,仿佛里头荡漾着一泓清泉。章启咳了咳。反应过来的虞秋烟有几分不自在,赶紧低回头,手指尖紧捏着衣角摩挲,一派肃容。章启也收了视线,拿起茶盏拨了拨茶叶,旁若无人的饮着茶。虞秋烟按着指尖,心想真是疯了,怎么能就光凭看喉结断人呢!且此人气势非凡,定非寻常人。他其实与启言也不太像,启言的气质是暖的,这人却冷冰冰的,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这人行为举止又如此体贴,她不免又怀了些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