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午时末,距离江燕天死亡已过了一刻钟。
晏夕澜指指身后的门,外头有四名别派弟子正兢兢业业的把守着。他抬了抬眼角,斜斜瞄着慕容情,烟波粼漓的眼中还蕴着未散尽的凛然傲气,那模样犹如骄矜自持的猫咪,看得男人有些心痒手痒。
青年见他那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斜跨一步抽身而退,问:“慕兄要我陪你去确认什么?”
慕容情再次运用压倒性的武力值闪身到他面前,指了指左胸,说:“江燕天。”
晏夕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凶手那边是出于什么原因,江燕天之死确实有操之过急之嫌。他们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人身边,事后又被诸多武林同道团团围住,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凶手只怕并未有机会在江大侠胸口刻字。倘若能混进人堆捉住浑水摸鱼之人,他们身上的嫌疑也就自动洗脱了。而且——
晏夕澜快速瞥了慕容情一眼,紧接着收回视线垂下眼睑。他倒要看看,这位魔教教主想玩出什么花样。
冲男人点了点头,晏夕澜忽然将茶盏往地上一摔,惊呼出声:“慕兄?慕兄?你怎么了慕兄?!”
与此同时,同样快速领悟青年中心思想的慕容情坐到茶盏摔碎的地方,往桌上一趴,没动静了。晏夕澜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摇着他的肩膀继续倾情演绎。
“没气息了……莫不是与江盟主一样?!”
门外四人听到里头传出的动静相互对视一眼,目露犹疑。又听了阵,声情并茂不似有假,忙推门鱼贯而入,探查情况。结果刚走近前去翻男人的身体,就被突然暴起的后者点了穴道,另外两人见势不妙就想动手,却被站在他们身后的晏夕澜先下手为强,压制下来。
慕容情挑了两个身形相仿的直接上手扒衣服,场面不是很艺术,青年选择眼不见为净,走去前厅把留了条缝的门关了,顺手落栓。回来时男人已经换得差不多了,正在调整腰封,见人过来,将另一套门派弟子服扔到他怀里,示意赶紧的。
晏夕澜抽了抽嘴角,心想怪不得原世界线里这人前一秒刚表达出啪啪啪的意思,下一秒就已经把气运之子剥光摁床|上了,感情是天赋异禀,不是摁了快进。
两人换装完毕,将套上他们衣服的弟子捆了扔上床榻,再把剩下的两个拖出门外,摆成倚着廊柱紧盯门扉的姿势,然后飞速撤离。
大堂此刻正陷入一片混乱。
数十人分成几个阵营争论不休,隋立阳夹在当中疲于应对。
这时,有位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从后堂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名门大派的长老。隋立阳如蒙大赦,连忙将人请过来,而后高声道:“李掌门出来了!我们还是听听李掌门的验查结果吧。”
此言一出,四周渐渐静了下来。混在人群中,正打算往李掌门来时方向悄悄摸索过去的两人停住了脚步。
那中年儒士拈须行至江燕天上午坐过的位置,端起搁在花梨木茶桌上未饮尽的茶盏,转身道:“江盟主是被毒害的。”
儒士顿了顿,继道:“此毒名为鸳鸯扣,被下在茶水中的是内服之毒“疏影”,无色无味,隐而不发,中招者皆活动自如无任何异常,只有在接触到与之匹配的“暗香”时才会被彻底诱发,两毒融合相辅相成,瞬息取人毙命,纵使神仙下凡,亦无力回天。”
众人义愤填膺,有少侠站出,道:“能几次三番下毒暗害江盟主的,必是亲近之人,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辜负盟主对他的信任!”
李掌门微微颔首,又说了个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信息:“刚刚在下与二位长老去江盟主倒下的地方探查了番,发现整片海棠林都隐隐弥漫着股疑似花香,又更为迷惑人心的味道。在下不才,曾有幸拜读过医典残卷,上述此毒味如甘、香摄人,单不成毒,种种迹象与如今境况相吻合,所以我们认为,“暗香”就在林中。”
隋立阳脸色青白神思恍惚,喃喃自语道:“上午这茶也是慕兄端给江盟主的……”
晏夕澜见势不妙,推了推慕容情,两人开始慢慢往后堂挪。死者为大,以江燕天的身份,尸首不可能搁在大堂跟猴子似的供人围观,定是安放妥当的。再者出于凶手的角度,也会希望控制探视人数,从而方便下手。
堂前此时已陷入群情激愤中,有几个年轻气盛的更是想要直接杀去关晏夕澜慕容情的那个小院兴师问罪,隋立阳立场尴尬,阻也不是不阻也不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风波未平,又有风波要起。
一名弟子打扮的少年满脸惊慌的自后堂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喊道:“不好了!江盟主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胆大包天,简直胆大包天!”
“定是那帮魔教妖人干的!”
“可恶,实在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人群中,晏夕澜与慕容情对视一眼,同时颔首,调转方向,往大门退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门口又冲进来一人,道:“隋少侠不好了,那两人打晕守备乔装逃跑了!”
两人戛然止步,不等寻好脱身良策,就被总是在奇妙时刻以奇妙方式刷存在感的隋立阳发现了。
“林兄,慕兄。”侠名在外的君子剑唤了声,一脸沉痛地道:“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
晏夕澜视线略过周遭渐渐围拢上来,摆出磨刀霍霍向猪羊姿态的武林正道们,拇指抵上剑格,微微顶开剑鞘,头也不回地问身边人:“唯今之计?”
慕容情扫了眼他手上的小动作,莞尔道:“你不是已经有主意了。”言罢陡然袭向拦路者,掌风过处,兵刃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