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隐隐知道子清对清澜的倾慕之情,也欣赏眼前这位青年才俊,但并不热衷与洛家联姻。
文官清流,向来与武将勋爵不对付,这桩亲事,于薛家声名并无益处。
只是若对太子有利,又能全了女儿的情意,也未尝不可。
如今侯爷有自己的打算,薛太傅没有必要强求。
只是子清娶一个未经教化的乡野女子,实在有些委屈。
“祖父曾经受她家大恩,洛家不可忘恩负义,我娶她,许她一世荣华富贵,也就是了,子清志向从不在情爱与内院。”
子清没说出口的话是,既然想娶的人也娶不了,娶谁其实无所谓。
祖父既然那么在意,就把自己的亲事当做孝敬祖父与守卫洛家的供品吧。
罗雪娘那个小娘子……日后他不进后院就是了。
名分地位荣华富贵,都给她,别的就不用想了。
太傅点头,杯盖轻点茶盅,子清起身告辞。
却在回廊处,遇见来向太傅问安的薛清澜。
清澜身着天青色半臂小袄,月白色襦裙。
腰间一挂青萝腰封,衬得纤腰一握,风姿若仙。
十数日不见,都觉着对方消瘦了些许。
薛清澜盈盈一拜,轻声问候:“多日不见,子清兄可安好?”
子清拱手回礼道:“子清无恙,清澜妹妹……”
话到嘴边,却噎住了。
他与清澜,一直心照不宣,似有情又似无意。
此时若直接言明,倒显唐突。
可洛子清自觉辜负了清澜,满怀愧疚。
若不说几句告慰的话,胸中那一团郁结,便如鲠在喉。
薛清澜一派云淡风轻:
“听闻子清兄不日要去军中,想来日后必是大魏之良将,社稷之栋梁,清澜在此祝子清兄鹏程万里,家业兴盛!”
洛子清心内一暖,清澜永远如此善解人意,言行得体。
该说的都说了,又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微微颔首道:
“妹妹日后必定美满如意,子清去了军中,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与清澜会文对诗,就此别过,万望珍重!”
清澜微微一笑,屈膝行礼后,施施然而去。
子清久久凝望她的背影,高门贵女从小养出来的气韵,便是如此举重若轻。
却从此与他无缘,与洛家无缘,心底一声叹息。
回到侯府,有小厮在府门外伸着脖子张望。
见他奔马而来,急急上前一把拉住缰绳,也不怕被马蹄子给撅了。
子清问道:“何事?”
“二公子,老侯爷不好了,半个时辰前晕倒,醒来说要见你……”
进了悠游居,便听见老侯爷哼唧的声音,脑门上还贴了个帕子。
子清走到床榻前,屈膝半跪半坐,叹一口气说:
“祖父您不用生病了,我答应您,娶罗雪娘。”
侯爷把帕子一把从额头扯下来,哈哈笑道:
“你这混小子,就不能装做祖父是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