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边月觉得这条路上的车突然变多了。她不厌其烦地回头确认,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与嚎叫的乌鸦作伴。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有些后悔,至少应该带瓶水下来。刚才在车上故意没话找话,现在报应来了,嗓子干得快要裂开。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边月干咳了两声,翻看微信联系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她决定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喻枫还不来,她就只能麻烦那位幸运观众来接她。上来了一辆白色suv,边月抬头看了一眼,这辆车没有像其他车一样直接开过去,反而逐渐减速,在边月正前方停下。车窗放下来,车主朝着边月喊:“嘿美女,去哪儿?我捎你一程!”他蓄着一圈胡子,看不太清样貌,头发和边月一般长,扎成一个小啾啾垂在脑后,做这种装扮还随便遇上一个人就说要捎上,正常人谁敢上他的车?不过见得多了倒还有几分亲切,这附近多的是这样的“流浪艺术家”,边月打赌,他的后座至少放着一把吉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绝,她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上车。一边是很大几率不会回来的喻枫,一边是立刻就能带她走的陌生人,实在是难以抉择。“走不走啊美女?”边喊边按喇叭,似乎已经没了耐性。边月不擅长在焦灼的情况下做决定,经验告诉她在这种情况做出的决定十有八九会后悔。“我……”一个字没说完,又上来了一辆黑色的车停在白色suv后面,边月看清车牌愣了几秒,笑道,“不麻烦了,谢谢啊。”喻枫从车上下来时的表情极为不爽。不少好看的男明星眉眼都带点女相,喻枫脸上没有这种特征,是一种极为锋利攻击性特别强的帅,再加上一米八几的身形,板着脸的时候自带气场,极为唬人。但现下他顶着那鸡窝头,非但不吓人,多少还有些滑稽。“我不来你就要上一个陌生人的车?你多大的人了?还没出社会的高中生都不会像你一样随便上别人的车!”边月笑道:“可你不是回来了吗?”喻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车钥匙扔回给边月,“我是怕到市区被警察查出酒驾,不然谁管你死活!”“哦,”她边往驾驶室走边道,“那你犯不着为我上陌生人的车生气呀。”好没良心的一句话,喻枫怒视着边月。边月眼中笑意涌动,知道再逗下去就真生气了,见好就收,连忙好言相劝哄大少爷上车。
“嘭”的一声关上副驾驶的门,力气之大车都震了三震,边月眼观鼻口关心,兢兢业业启动车子,仿佛刚才把人逗成这样的不是她。天渐渐暗下来,低垂的云笼罩在山上,看不见落日与云霞,隐隐透出的黑让傍晚格昏暗。车内很安静,边月再不找话,喻枫近乎执拗的看向窗外。路边有几间房子,没有灯光,看不出是否有人居住,喻枫拿出手机想看看消息,后又想起他的手机现在和一块板砖无异,他靠在椅背上,感到无聊,便只好再次看向窗外。又出现了几间房子,看样子是村民用自家的房子开的农家乐,喻枫好奇多看了几眼,忽然愣住——边月好像没有掉头。山道狭窄,迎面遇见一辆车都需要靠边让让才能顺利通过,喻枫往下开了许久才找到掉头的地方。观景台前有一块空地,掉头倒是不必这么麻烦,但边月没有掉头就直接开走了,所以这车并不是像喻枫想象中那样朝省会城市里开,反而离城市越来越远。“停车!”边月问他怎么了,他咬牙切齿道:“这不是去市区的方向!”“哎呀,你不早说,”边月这么说着车速却并没有变慢,一脚油门,“你要回市区应该提早告诉我。”她拙劣的演技并没有让喻枫信服,喻枫冷冷地看着她:“找个地方掉头。”“回去太远了,我们俩都没吃饭,而且我凌晨就开车出来,中间没休息过。”说罢还打了个哈欠,以加深话里的可信度。“所以呢?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喻枫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似乎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感到厌烦,耐心尽失。边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山里的夜很浓郁,除了车灯照亮的地方看不见一点来自人类世界的光亮,巍峨耸立的树犹如森森鬼影,喻枫喘不过气,打开了车窗。冬末的风里有股特别的味道,从黢黑的树干,阴沉的黑水,以及潮湿的泥土中涌出来,寂寂淹没昏暗的车厢。他们已然翻过那座大山,前路变得平坦宽阔,没有尽头般笔直延伸,直到与夜空相接。那一晚没什么星星,只有了一轮清亮的明月悬在浓稠的夜中,一路眺望着孤单行驶在路上的车。“雪山下的花要开了,”在长久的寂静后,边月突然开口,“反正你也没什么事,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听说那座神山能带来好运。”喻枫嘲讽道:“所有雪山都被称作神山,如果真的灵验,那大家什么都不要做了,都去拜雪山好了。”“别这么说,”边月笑了笑,好脾气地回道,“人总要信着点什么。”“信什么?”喻枫戾气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