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乐答道:“我是成天乐。”“耗子”又问道:“成天乐是谁?”成天乐又答道:“成天乐就是我。”这个答案太简单了!如果换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陷入深深的思考,沉浸到深奥的哲理中。因为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首先要反思自己是怎样一个人、为何会成为这样一个人、又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能否做到等等。但那个声音想要的并不是那种答案,那对于修行求证的思索境界来说已经很高了。“耗子”只是包含妖修法诀的一道神念心印,说出了妖修之入门的最初一问,针对的是刚刚开始感悟天地、思索自己存在的妖类。成天乐答的正好。比如一只猫,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突然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存在,通过观察天地而有所感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便意味着它与其他的族类开始有所区别。这个名字并不是别人称呼它的,而是它称呼自己的,它不再是一只通常意义的猫,而是某某某,此便是妖修之初。“耗子”似乎显得很满意,又说道:“你已知自己与族类的不同,那么就应该试着感受这天地万物,看看与以往有什么区别?你会觉得身心若存、新奇无比,这就是入门之道。不要着急,这个过程很漫长。”飞禽走兽本无名,就算家养的宠物有名字,听见主人叫一声会跑过来,那也是因为长期形成的本能反射,主要是通过进食以及其它的记忆。它并不理解名字是什么,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与族类的区别。何为妖?变异为妖!这种变异并不是指生物学上的基因变异,而是它的思维方式出现了本没有的变化,从而拥有了精神灵性。对于拥有语言文字、有社会文明传承的人来说,这个过程倒是没必要,人是万类之灵,并不在浑噩之中。所以石狸像中的妖修法诀,一般人是拿不到的,可是成天乐却误打误撞得到了。可成天乐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所得到是妖修法诀,至于说话的那个声音更不清楚这些,所以成天乐和“耗子”聊的还挺好。成天乐又问道:“你是说——你想教我修炼?那我到底该怎么修炼呢?”“耗子”又说道:“不必刻意做什么,就是要寻找现在这样的心境。能听见我的声音,自然而然也就能体会身心与天地感应之动。”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成天乐此刻的遭遇,就算当年在石狸像上留下妖修法诀的那人亲自来了,恐怕也搞不明白状况。那留有法诀的石狸像在历史上早已毁去,这道神念心印却融入地气灵枢,最后却又依附于那新落成的石狸像,仿佛也有了朦胧的灵智,就是在成天乐脑海中开口的那个声音。成天乐得到的神念心印,早已与当初那人留下的不一样了,这其中既有法诀神念自身的变化,也有地气灵枢的影响,更有那石狸像的变化在其中。位于风水地眼上的石狸像几次损毁重建、却都在同一位置,自古以来人们看到这石狸像时心念汇聚,仿佛也给它赋予了某种灵性,就类似那石像之灵。那石像的灵性与法诀神念融合在一起,都进入了成天乐的神识中,才导致现在这种奇异的状况。成天乐在琢磨“耗子”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台上的讲师已经说到了高潮,只听她激动的高声道:“有那么多人已经成功的先例,我们也完全可以成为他们,只要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公司提供了一个成功的环境,我们应该感谢将自己介绍到这里来的朋友。当你几年后驾着名车周游世界的时候,当你的亲戚朋友都后悔对你的误解时,你就会发现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值得的。”成天乐正在奇异的状态中与“耗子”交流,他完全能听见台上的讲话,却并没有想台上在说什么。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又在他身后说道:“天花乱坠,不过是勾人欲之膨胀,引一道贪念由心生。若心中无此贪欲,则无人进此门。”刚才台上讲的那么热闹,成天乐是一点没受干扰,可是这个人一开口,却立刻把他给惊醒了。此人说的话仿佛是直接印入脑海中,成天乐想不听都不行!听声音又是白少流。、一念怀私,以妖诀自喜好不容易才和“耗子”聊起来,一转眼又被人打断了,成天乐有些懊恼的回头道:“老白啊,你听课就不能认真点?”白少流淡淡一笑道:“我听得很认真啊,只是觉得你有点不对劲而已。”成天乐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秘密,只是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白少流仍然笑道:“成天乐,我问你个问题,什么是常识?”成天乐答道:“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白少流:“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成天乐:“大家都那么认为,而且显而易见,自己当然也知道了,比如人活着要吃饭。”白少流又问道:“假如一件事情,显而易见是不可能成功的,可是有人不断地告诉你成功的范例;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说事情应该那么做,是否也会形成一种所谓的常识呢?”成天乐突然心有所悟,想了想答道:“倒是有这种可能啊,比如从一开始就把猫叫做耗子,只要所有人都这么称呼,那么猫的名字就是耗子。”他说话时心情很忐忑,暗自琢磨——难道这个老白发现他的秘密了?假如是昨天,若有人能理解他的处境、不把他当成精神病,他倒很想找个人问问的,可今天与“耗子”聊上了之后,他反而不想让人知道了。他已隐约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奇迹,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好轻易与人分享,有那么一点私心眼。白少流笑了,以目示意台上道:“她讲了那么多,你听了这么久,又听见了什么呢?是不是脑袋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是你原先的常识,另一个是这里的人要告诉你的。只要不要脸、敢去骗,再拉两个人入伙,让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复制下去,很短时间你就能赚几百万。假如在平时有人告诉你,这么做就是追求人生成功的光辉道路,你能信吗?”成天乐笑呵呵地答道:“我当然不信!”说话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老白并没有发现他的私人小秘密,仍然在谈课堂上的事情。白少流点了点头:“可是这里每个人都会告诉你,事情就应该这么做,如果在这个封闭环境中一直如此,久而久之你所谓的常识也会动摇的,因为大家都是那么说的,还给你举了那么多有名有姓的例子。”成天乐摸了摸后脑勺傻笑道:“原来你在谈刚才讲的课呀,对不起,我没怎么听,在想心事呢,所以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白少流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这里很多人心中折射出的欲念。有人加入这个所谓的行业,并不是因为那个看似很美的公司制度,而是心中的一丝贪念膨胀。用这么简单、白痴都能干的方式,骗两个人来坐等成功,谁不想呢?就算开始不信,这一丝欲念缠绕心神,渐渐也会说服自己去信。反正诸事不顺、谋业艰难,何尝不去试一试这种送上门来的侥幸成功?台上讲的课千言万语其实就是几句话——按照她说的办法去做、几年后就能赚到很多钱,而且这个办法很简单。这几句话能勾起人们的贪欲,所以很多人尽管是被骗来的,仍然自愿留下了,又重复着骗人的事情。”成天乐又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不想个办法赶紧走,还有空跟我说这些?”白少流似笑非笑道:“我只是来看看的,今天在这里感受到了很多人的欲念折射,仿佛内心中有两种声音在对问。”成天乐低声道:“我有我的状况,你有你的想法;我不是为了发财来的,就是想留在这里。至于你啊,我好心说一句,自己想办法脱身吧。”说完话转过身去继续听课,他不是真想听课,而是想再进入那种奇异的状态,再找“耗子”多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