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花满楼生平第一次动怒。
陆小凤是他的挚友,明知铁鞋大盗的事是自己十多年来都解不开的心结,为什么还要假扮铁鞋大盗,让花家一家都人心惶惶?刚才若不是柳墨归及时制止,他现在,恐怕是早已将剑刺进了&ldo;铁鞋大盗&rdo;的心窝。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ldo;如果这是玩笑的话,未免也开得太大了。&rdo;穿着黑袍的人终于开了口‐‐果然是陆小凤特有的那种带着慵懒和漫不经心的声音,但这时候却已经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花满楼愣了一下,似乎对陆小凤的话还有些不解,陆小凤却是猛地甩开了披在身上的黑袍,露出了穿在身上的宝甲雪丝缠,手上微一用力,雪丝缠立时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陆小凤伸手指了指在自己心口处被扯开的那个口子,转过头去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到了院门口的众人,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后怕和震惊:
&ldo;如果不是阿墨认出我,恐怕我现在早就已经被一剑穿心,是只死鸟了!&rdo;
众人同时一惊,面面相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墨归皱着眉看仍旧眉头紧锁的花满楼,咬了咬唇,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却下一刻就被那人反手用力,握得死紧。
&ldo;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do;花满楼先前的怒气还未全部消散,&ldo;都是你们安排的?&rdo;
&ldo;七童,&rdo;花老爷叹气,&ldo;爹不想看你心里永远都藏着这个心结,这才托了陆小凤帮忙,铁鞋他……确实是十五年前就死了啊!只是没想到这软甲……&rdo;
&ldo;计划到了实行的时候总是难免就变了样。&rdo;陆小凤耸了耸肩,声音里有些感慨‐‐这倒不只是说软甲被掉了包的事,也是在感叹自己的疏忽。这两天总是在花满楼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那些阵法的路线都快成了本能,竟是一点都没想起来会露馅!
&ldo;爹!&rdo;花满楼的眉头一瞬间皱得更紧,刚想说些什么,衣袖却忽然被人扯了扯‐‐柳墨归仰起头,毫无惧色地看着一众武林前辈,满眼都是认真和信任:
&ldo;可是花伯父,我觉得花满楼的直觉不会错的!有时候,很多感觉就是很准却又很没有道理的!&rdo;
花满楼背脊微僵,神色却是渐渐柔和了下来。
花老爷和身旁老友宋神医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无言以对‐‐以前只有花满楼一个人坚持铁鞋还未死,没想到如今小姑娘竟会这样信任他。可……直觉一说,终归是没有任何证据可言,当年却是那么多武林同道亲眼看着铁鞋死的……
&ldo;老爷,老爷,不好了!&rdo;
就在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的时候,一道结结巴巴的呼喊声就这样打破了略有些僵持的气氛,众人转头看去,就见是一个花家的小厮正踉踉跄跄地往这里跑:
&ldo;老爷,老爷,乌大侠死了!&rdo;
众人大惊,再也顾不得计较先前的事,急急地赶向乌大侠房间,推门而入后只看见屋内满室狼藉,地上到处都是摔碎了的花瓶摆设和倒在一起的桌椅橱柜,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大掌门人之一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明明……晚饭的时候还曾一起说笑呢!柳墨归咬了咬唇,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宋神医‐‐或许他还能剩下一口半口的气?听说宋神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还能有救?小姑娘面带期盼地盯着宋神医看了片刻,却见他迟迟没有要去检查伤势的意思,心下一沉,却是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挣脱了花满楼的手,急急地跑到乌大侠的身边,蹲下-身去探他的脉息和心跳。
然而几乎是在伸手的同一时间,整颗心都凉了下来‐‐没有任何气息,地上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小姑娘咬唇不语,伸手覆上了他睁得浑圆的眼睛,微微用力向下拂了拂,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发现尸体的胸口上还放着一张纸。
柳墨归将信纸展平,就见上面赫然是一个血红的脚印。
……
屋里的灯光有些昏黄,花满楼那张清隽温润的眉眼本该被衬得更加温柔,可柳墨归侧头看去,却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寂寥‐‐柳墨归伸手摸了摸自己莫名有些发闷的胸口,倾过身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花满楼侧过头来笑了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ldo;阿墨,时间不早了,去睡吧。乌大侠的事,我们会查清楚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