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岚回国后直接gap了一年,专门照顾陈清珏。
而gap期间反倒是戴岚学术成果出的最多的一年。他用参与式观察的研究方法,写了三篇关于精神病患者人际交往的论文。更关键的是,他提出了“晒娃的本质是自恋”以及“弑父的本质是自我厌恶”这两个观点。
学术研究是个圈,戴岚的这个圈一直是围绕自己不算悲惨但是很破碎的人生走的。
陈清珏的病好转后,偶尔会心平气和地和戴岚聊两句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婚吗?因为我早就预见到,离婚只是把我从一个痛苦带到另一个痛苦当中。”
戴岚听到之后有点难过:“是我让你痛苦了吗?”
陈清珏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让我觉得快乐。但我不想依赖你,更不想拖累你。但不想拖累也已经拖累了,这对我来说是更大的痛苦。”
陈清珏让戴岚走,戴岚就真的走了。
不走她会哭,会闹。闹也就算了,性子还特别倔,怎么劝都没用,像个小孩子,稍有不满就会发脾气。
月港离华阳不算远也不算近,戴岚每个月都去华阳看一次陈清珏,像说明书一样风雨无阻:一月一次,一次两天。
这个“配方”在陈清珏身上只用了五年。她身体的恶化与精神状况无关,和戴明安的情感纠葛早已让她积年累月处在一个亚健康的状态。
陈清珏在今年夏天去世,戴岚在处理完她的后事之后再也没去过华阳。
戴岚没为陈清珏举办葬礼,他不想在葬礼上看到戴明安,却又怕戴明安真的不来,害得陈清珏在另一个世界也会伤心。不如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陈清珏唯一有仪式感的死亡证明就是海葬。戴岚在把她和外公外婆的骨灰连同鲜花一起撒向大海时,想到了林黛玉的那首《葬花吟》。
质本洁来还洁去。
如果有来生,他希望陈清珏不要再这么辛苦。
陈清珏说不用戴岚去祭拜她,可每次看到和水相关的任何事物,戴岚都会想到她。
褚知白是在得知陈清珏去世之后,才知道原来戴岚这几年一直定期来华阳,他骂戴岚根本就没把他当朋友,把自己的事瞒得死死的。
当时戴岚还说:“是我妈生病又不是我生病,我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结果像是反噬一样,陈清珏去世不到一周,戴岚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抑郁了。
他第一时间测了scl量表,看到结果后有一种宿命感的无可奈何。
他可以把母亲从失败痛苦的婚姻关系当中拯救出来,可却拯救不了她早已破碎的心,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心也正在逐渐瓦解的事实。
其实确诊为抑郁症的时候,戴岚有那么一瞬间是为自己感到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