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较识相,点点头说:&ldo;国师放心,我虽初出茅庐,但知道天高地厚。反正皇帝年纪那么大了,我不杀他,他自己也会死的。&rdo;她说得很直白,理由却充分,国师瞬间被她弄得火气全无。能看得开最好,本来就是这样,花大力气去杀一个将入土的人,万一赔上自己的小命就太不上算了。国师满意地颔首,刚要夸赞她两句,山门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那个龟兹姑娘,用甜得拧得出蜜来的嗓音与人告别。莲灯一下子跳起来,惊恐道:&ldo;怎么办,转转回来了!&rdo;国师说无妨,&ldo;反正我戴了面具。&rdo;&ldo;那我呢?&rdo;国师白了她一眼,&ldo;你不也改头换面了嘛!就装作走错地方好了,她不会认出来的。&rdo;说着不慌不忙开门,抬腿踏了出去。☆、国师有时候行事很让人不解,这种理由说来不觉得牵强么?又不是市集上的铺子,怎么会走错地方?转转正因和春官夜游高兴得花摇柳颤,一抬头看见卧房里出来两个陌生人,立刻惊得呆住了。&ldo;你们是谁?&rdo;她尖声道,&ldo;半夜三更的,怎么跑到别人家里来了?&rdo;呼声引来了道姑,众人讶然对望,惶惑不安。莲灯急得厉害,转转这傻子怎么就不看看她身上的衣裳,大呼小叫招来这么多人围观,万一暴露了身份,她半夜带男人跳墙的事岂不是要传开了!可是转转咦了声,不知怎么瑟瑟颤抖起来,用透着水头的鸟鸣一样的声调低呼,&ldo;小郎君,我们见过的啊!&rdo;一边说一边上前,激动地盯着他的脸道,&ldo;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年花灯节有西域乐人搭台献唱,奴奴就在台上,咱们眼神有交流的。&rdo;国师贵人多忘事,被她的自来熟搞得一头雾水,莲灯却明白了,原来转转念念不忘的小郎君就是眼前这位。她不禁有些为她难过,满腔思念付之东流,她和小郎君的缘分没开始就结束了,以后偶尔拿出来回忆一下就是了,横竖再也当不得真了。转转还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捧心道:&ldo;你是来找我的吗?不巧我先前出去了,早知你要来,我一定留在观里等你的。&rdo;莲灯听得翻眼,刚才还为春官神魂颠倒呢,一转头什么都忘了。国师不太习惯别人这样的示好,也无心搭理她,随口应道:&ldo;某来找莲灯,既然她不在就算了。妖奴,我们走吧!&rdo;莲灯的反应慢了半拍,看他回头一顾才知道妖奴就是自己。没敢开口,怕开口被转转听出来,忙抚膝跟了上去。转转脸上挂不住,满肚子怨气油然而生,对她喝了声站住,两眼斗鸡一样盯住她,&ldo;怎么和我家莲灯穿得一样?你是什么来历?&rdo;国师掂着核桃巧笑嫣然,&ldo;莲灯竟和我家婢女穿得一样么?改日我命人送几匹缎子来,给她做几件新衣裳。&rdo;说罢趾高气昂地往山门上去了。一阵寒风吹过,观里的人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没见他们进来,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年幼的道姑打了个冷战,&ldo;我听说国师又闭关了,岁末各种妖孽出来作祟,城中连着死了两位官员,据说是冒犯了鬼神,被拖下十八层地狱去了……你们可看见?刚才那两个人脚下没有影子!&rdo;天上星月无光,地上的灯笼又那么远,当然看不到影子了。众人原本就紧绷着神经,这样听来顿觉惊惶,脑子里反应不过来,只剩唯一的本能,轰地一声作了鸟兽散。莲灯跟着国师出去,走路噔噔有声,仍旧不太服气。国师不耐烦地看她一眼,&ldo;你飞檐走壁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早就被人射死了。&rdo;她嘴翘得很高,&ldo;我不是奴婢!&rdo;他愣了下,&ldo;本座就那么一说罢了,你生什么气!&rdo;&ldo;我也不叫妖奴!&rdo;国师简直要被她烦死了,&ldo;这也是信口胡叫,你记仇还记半天么?&rdo;他以为她看不出他时时刻刻不忘揶揄她?叫什么不好,偏叫妖奴,正常的人有叫这个名字的吗?反正她觉得被他践踏了尊严,本来没那么斤斤计较的,几件事凑到一起,于是就越想越不高兴了。&ldo;你可以叫我玉奴啊,我觉得玉奴比妖奴好听多了,也像个好人家的婢女嘛!现在那群道姑也许在议论我是妖怪呢,这不是自找的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