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曾经你赠我如此难熬岁月何止千日,若不一一报偿,我内心怎安。
宫人远远地在殿外向内看,的确看到了帝后和睦。皇上安适地躺在榻上,而皇后娘娘手持卷书,在皇上身边神色浅淡。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陈皇后每日只是静静地坐在周帝身旁,这三年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
十八年那夜,陈皇后离了殿,晾了周帝和他面旁染着血的帕子大半夜,才有宫人姗姗来迟为周帝洗漱。
那些宫人俱是段荣春身边的人,看见这荒谬的场面,却连眼睛也不抬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为周帝收拾。
周帝被陈皇后手中的匕首伤了舌头,数日不可说话,身边自然也没有人和他对话。他守着偌大的一个宫殿,如同陈皇后往日,任由自己被无尽的寂静吞噬。
但是等到了他能说出话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宫人来往匆忙,没有一人驻足停留听他吩咐。
他本觉得自己开口吩咐这些下人都是屈尊降贵,便是受到屈辱,可他们让他明白了屈辱仍在后面。唯一一个会停在他身边的,便是陈皇后。
可她也只是用美极也冷极的眼看他,从来不垂怜地轻启红唇赏赐他只言片语。
没有人与他说话,他便自言自语,总也怕自己沦落到一日,连话都说不出口。
陈皇后还有很多事情去做,她本就是最聪颖的那一个,肩膀上又承担了非昏庸的周帝可想的责任在。每日来到他身边,不过是在繁忙时间中找一些闲暇,在端详他现在癫狂的惨状中消散多年积攒的郁气。
后来听宫中有人称赞帝后情深,她也就搬到了殿中处理事务。
明晃晃地就在他的面前。
他假装看不见自己权势的旁落,那些曾经他似乎不屑一顾的东西,却成了维系他生存下去的最终筹码。
周帝一直坚持着对她说话,时而温柔回忆,时而声色俱厉,但陈皇后并不因他的态度改变而改变。
她在很偶尔的时候也会怀想,如果在过去,他也像现在这样对着她说话,他们之间或许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但是这个问题终究无法回答,她也明白如他一般的人,永远不会为了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陈皇后初心不改,他却在这头晕目眩的更迭中越发失去了自我。
如此两年,便足以消磨掉一个人全部的精神。
他从一开始的震怒,变成了后来的恳求、再后来的无措无言恐惧。
陈皇后在这三年,便如此,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听他时而冷静、时而癫狂中吐露出来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