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朝,女子的地位并不算低下。寻常女子也是可以单独随意出行的,更别说是在天子脚下的皇城。
而有人陪同的女子更是多了。
所以段荣春和余杏娇走在街头并不算突兀。
段荣春并不贪恋热闹不热闹,因此别人抢着出宫的活计他也不愿意去。更何况出宫办差总是要穿着太监服饰,宫外的一些店家看惯了他们出入皇宫。——他们在宫中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奴才,到了宫外可就翻身做了人了。
终究是宫里的人,店家也愿意给他们行方便。
可一个个面上是这么一套,背地里终究把他们当成了第三种人。便是再尊贵也不成,——那,也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啊!
段荣春在遇见双杏之前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自卑过,但终究还是烦透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人店家。
今日不同,他们二人都穿着寻常衣服,也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寻常百姓。余杏娇自然不必说,段荣春虽然瘦了些,但是个子还是高的,在她身边,脸上的阴翳消退,看起来也很是个样子。
走了没有几步,便有在路边摆摊卖些新奇小玩意儿的店家嚷嚷,教这对新婚的夫妻也买上一些,他们相视脸红。
朝着那摊主点点头,手也牵在了一起。
背后传来嘀咕声音“哎,就是脸皮薄嘛”。
余杏娇也在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出宫,呼吸新鲜而自由的空气。
在纷乱的人影中,她终于看到过去的自己。那些真的假的清晰的模糊的记忆纷至沓来。
——还有记忆、还有记忆。这家摊子、那家店,和她只能一遍遍重复的梦中是一样的。
这些年来,这个世界给予她的苦难和沉重的镣铐却从来没有脱下,直到现在。
她觉得自己仿佛能够放下很多东西。
走下去、再走下去,宫门在皇城最繁华街道的东端,余杏娇和段荣春二人走过一条街的距离,余杏娇许久不出宫门,什么都想要看一看、瞧一瞧。
不过是一条街,就让他们消磨去了几乎大半个上午的光景。
段荣春怀中抱着她方才挑来的一些东西,他另一手牵着她。将这条街要走尽了,余杏娇略带些僵硬地转过头来,说:“好了吧,好了。”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些什么。
更近了些。
余杏娇想要视而不见的东西,段荣春偏偏要将其捅破。
其实也并不是视而不见,趁着时间也凝固,余杏娇再度陷入如落叶般纷飞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