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安兰小心翼翼地继续擦,忍受他滚烫的手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的抚弄。
但是她不能停下来,眼前只剩下他消瘦但是俊朗的侧脸,和手中小小的一枚锦帕,她继续擦着、擦着,直到他的嘴角都红了,才瑟瑟发抖地停下来。
这个时候他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他。
他看着眼前眼中含着一汪春水的女孩,好像一瞬间就又恢复了清明。
其实不是的,无论哪个他,都始终活在浑浑噩噩之中,只不过凶狠残暴的他比这个窝囊的皇帝更勇敢一些、更清醒一些。
他握住了她的手,分明是滚烫的,却让她不住地心底生寒。
他的手扣住了她的,好像这样就真的能禁锢住她,让她再也逃不走了。安兰抬起头,凤眸桃腮、可怜楚楚,一下子就又勾起了他的所有心魂。
他好像是在透过安兰看其他的什么人,或许是年少的时候得不到的高岭之花,也或者是明明得到了却还是厌弃的昔日爱人。
得到了就算不上是好的,所有甜蜜的回味都只能留存在过去的记忆中。
真是贱啊,就算贵为九五至尊,也逃离不开爱爱恨恨的宿命。
最尊贵的人、最金贵的口,也不能一诺千金。
琉璃珐琅果盘几钱银子,那些洒在大殿上的美酒又价值几何,都不是他现在所考量的,而即使回到多少年前,他也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碎吧、倒下吧,这天下的天都要塌了,你们又怎么能想着要独善其身?
浪潮滚滚过后,就已经是天边斜阳。
他深情款款,汗水黏住几缕发丝,是他此生仅有的狼狈时刻。
声音传进安兰的耳朵:“朕身边只有你如此忠心了。”
自以为多情,只能换回别人心中冷笑。
看看吧、看看罢,直到现在还在用“忠心”二字,只把身前人当做奴仆或者猫猫狗狗。说了那么多话、绕了那么多圈,心中最重要的一人还是自己。
。。。。。。狼狈时刻,——倒也不尽然。
身前人把脸别过去,似乎是羞了、也似乎是恼火了。又怎么可能是恼火呢?她怎么舍得和朕恼火?
甚至再深深问下去,——她怎么配和朕恼火?
你又怎么知道脸上的红霞翻飞,是羞怯万千,抑或心中拳拳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