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杏不解。眼看着那手掌又轻轻晃了晃。
她右手还拿着伤药,便尝试着把左手放了上去。
触及他掌心带着的些许的粗粝,烫得她一惊。
明明是碰过的,还伏在他掌心哀哀哭泣过,甚至连他的身体她也曾经擦拭过,但双杏却觉得这一瞬有很多东西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段公公躺在榻上时,她可以把他当作一个物件、一个符号,摒弃掉无谓的羞怯。但是此时此刻,段荣春好生生地站在她身前,会呼吸,会说话,亦会动作,让她的一举一动都无处遁形、心虚不已。
她听见段公公又轻咳一声,沙哑着嗓子说:“药,给我。”
嗓子中像是含混着沙砾,连轻轻咳嗽都让人听得难受不已。她连忙像是甩烫手山芋般把药塞进他手中。
段荣春嘴上说着要药,接到药后,另一只手却没把双杏的左手甩开,却也没攥住那只细腻,还是把手保持成斜着抬起的样子,心下满足地感受那只小手不适应地颤着。
双杏明白自己会错了意,脸上染上一层尴尬的羞恼之色,刚想把手抽回来,段荣春却顺势把她拉上了床,自己坐在矮凳上。
他坐在矮凳上,神色专注地扣住她的脚踝,时而摁住她因为不耐而不住退缩的小腿。虽然他大病初愈,怎么说身体也要礼节性虚弱下,但看他的样子,手不抖,眼不花,做得竟是比她还要好得多。
伤药精准地洒落在她伤口上,刺痛好似也褪去了许多。
双杏看不见他低垂的目,只感到他神情莫测的样子,浑身的危险性和锐利也随之不见了。整个人更贴近在病榻上乖巧的那个人。
伤口处是淡淡的麻和丝丝缕缕的痒。
她觉得,这样隐隐约约是奇怪的,她不应该轻易地让一个外男帮她上药,可男女大防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变得含糊了起来,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也让她搞不清楚。
算了。她还帮他擦过身子呢,这不也是收回一点利息吗。
段荣春为她上好药,抬头寻觅包扎用的干净细布。双杏趁他眼神四处逡巡时发觉他的眼神变了。
虽然仍然是漆黑泛着火光的,中有天罗地网,只待将你捕获。却比他刚醒来时更有情些,没那么吓人,也没那么冷漠。
没那么冷漠,是针对他而言的,而不是和常人对比得来的。
现在,即使是在这么个废宫冷院的陋室,他衣衫凌乱地坐在破旧矮凳上,神情却依旧淡然矜贵。让她难以想象,除了前些日子她窥得的脆弱失态外,他还会有什么时候失去体面和理智。
段荣春忍着下半身的疼,坐在矮凳上面,衣服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