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利说:“我好像听说,咱们城中的富户樊宏,就是城外贼首刘縯的亲娘舅。王县宰不如把樊宏拘来,让他去城外责令刘縯退兵,不然就杀掉他的全家。我想樊宏不敢不去,刘縯听后也不敢不退兵。”
众官听罢,不禁都睁大了眼看着郎利。这一是他们不知道樊宏是刘縯的亲娘舅,二来他们更惊愕郎利的“杀掉樊宏的全家”。樊宏是什么人哪,那可是全县第一的大善人呀!杀掉他全家?不亏心呀?!
但是王固早把脸笑成了菊花,高兴地对郎利说:“这样的好法,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说了,还用贾氏父子去送命么?”
郎利说:“我也是刚想起来。再说,樊宏在湖阳的名望非常大,我也是犹豫了好一会才给您说的。”
王固说:“管他什么名望!他名望再大,还能大过咱皇主的大新江山?郎利,你赶紧带三十个人去把樊宏给我捉来,并把他的家小关起来看管住;他要是不去,看我不把他的全家全都砍了!当然了,这回要是能把贼兵退去,我一定上报甄大夫,重重地奖赏你!”
郎利听了大喜,便赶紧带上三十军卒下城去拘樊宏。
原来樊宏字靡卿,世居湖阳,三代经商。他的父亲樊重,为人宽和温厚,乐善好施,湖阳吏民没有不敬重景仰的;年九十余去世时,一县百姓为之送葬。后来樊宏继承家业,颇有乃父遗风,济困拔苦,仗义疏财,百姓吏士更加感激。于是众百姓共作歌以赞樊氏父子曰:我腹饥兮,樊氏饫之;我体寒兮,樊氏蔽之。饱兮暖兮,无忘樊氏。
其实刘縯起兵以及来攻湖阳,樊宏也是昨天刚知道的。当时他就想,我外甥来攻湖阳,湖阳县会不会找我的麻烦呀?不行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先出城躲躲去。可是又一想,湖阳离舂陵一百几十里,有谁知道我是刘縯的亲娘舅呀?算了,就呆在城里,准保没事。
可是就这么巧,偏偏就有人知道他是刘縯的亲娘舅,而且还来捉他了。当日他正和夫人在家里议说外甥刘縯在城外攻城的事,忽听外面乒乒乓乓一阵砸门响。樊宏不免心惊,出去开开街门一看,原来是县丞郎利带着几十个军卒来到。樊宏说:“请问郎大人这是何干?”郎利说:“你外甥刘縯正在外面攻打我们湖阳城,你难道不知道?”樊宏不免又惊,心想这个郎利怎么知道刘縯是我的外甥?但是也不能承认,就说:“刘縯?我不认识这个人。”郎利说:“你别打马虎眼了。我表哥韩球以前在你的铺子里当过伙计,你曾派他去给蔡阳县舂陵乡的刘縯家送过铜钱,这事你忘了?”樊宏愈加惊讶,心想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个郎利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不过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硬撑下去,就说:“刘縯的确是我外甥,郎县丞想要怎样?”郎利说:“王县宰正在南城楼上等着你,你马上随我们去见王县宰,到那儿你自然一切全都知道了。”于是命军卒扭住樊宏便走,并留下二十军卒把住街门:“把门关好守住,里面的老小一个不准跑了!”说罢便押着樊宏往南城而来。路上樊宏想:“王固拘我,无非是要我出城劝伯升退兵,而且很可能要拿我的家小要挟我,除此没别的事由。”
上了南城楼,十几个县吏正在登城口恭迎着他,一个个还都面带着不安与歉意。樊宏一看,里面一大半曾受过他们樊家的帮助与接济,心里一下踏实了许多。
见了王固,樊宏抱拳说:“不知县宰大人叫草民何事?”
王固说:“樊宏,你外甥刘縯马上就要攻我湖阳。叫你来,是要你出城去令刘縯退兵。你要是不去或者是刘縯不退,你的家小已经被我们看押住了,你应当知道此事的后果!”
樊宏暗想,果然是这事。就说:“大人放心,我现在就出城去见刘縯,叫他退兵。他要不退,回来您先砍我的脑袋。”
王固说:“嗯,那你就快下去出城去吧,我量你也不敢不回来!”
樊宏说:“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去,晚了只怕刘縯要攻城了。”说罢向王固作一个揖,便扭身快步向城下走去。
等走下城并从城门洞出来,樊宏回望城上,见王固众官正站在城垛边向下看着他。
樊宏向外走几步,忽然扭回身指着城上大骂:“王固狗贼,赶快投降,饶你不死;胆敢顽抗,碎尸万段!”骂完转身便跑。
王固都快气晕了,挥着手喝令两边的军卒:“给我射,快给我射,射死这个王八蛋!”
但是不知道弓箭手们是箭法不准还是两臂无力,反正射出去的箭矢不是飞偏就是落在樊宏的屁股后头,没一箭射到他身上。王固眼看着樊宏快步逃去,除了责骂众弓箭手“一群饭桶”,亦无奈何。樊宏一直向南去寻刘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