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i早晨,披满霞光的大榆树下,刘演与刘稷又开始在练武——刘秀刚才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而刘忠刘孝怕他爹吵骂,没敢再来,两个小顽童刘章刘兴也正睡着未起,于是大树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人少了就显得地方更大,两个人一个在树的那一边抡枪,一个在树的这边舞刀;大树下除了刀枪的呼呼舞动声以及二人用力时的嘿嗨声,几乎没别的声音。
两人正练得热酣,忽然街门外响起了马蹄声,随即一个人牵着马匆匆走进院里。两人扫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朱佑朱仲先。
朱佑家住舂陵庄西南五里多地的梁惠聚,平时过来一般都是步行,而且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是今天一大早就骑着马过来,刘演、刘稷就觉得有点意外,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刀枪。刘演问:“仲先,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朱佑匆匆说:“伯升,是有要紧事!”说着把马往榆树上栓。
“噢?什么要紧事?”刘演把枪扔给刘稷,擦着汗大步来到朱佑身边:“仲先,什么要紧事?”刘稷一手提枪一手拿刀也赶忙来到跟前。
朱佑说:“伯升,我昨晚刚刚得到的消息,说蔡阳县将有两车金银上解宛城,你看这事……?”
“嗯?”刘演听毕两眉一挑,眼中不觉露出兴奋,就又问:“什么时候?”
“后天上午。”朱佑说。
刘演两手叉起腰,咬着下唇转着眼珠在思索。刘稷一顿手中的刀枪说:“哥,这还有啥好想的,给他劫下来!”
刘演坚定地点点头:“嗯,劫下来!咱们兴兵举事,缺的就是钱财;能把这两车金银劫下来,那能置办多少马匹军器呀?嗯,把它劫下来!”
朱佑说:“所以我天不明就赶过来告诉你。”
刘稷高兴地又一顿刀枪说:“哥,那还愣着干啥,咱现在就去探路吧?”
刘演说:“路肯定是要探的,可是光咱几个还不行——蔡阳县宰严尤,那也是一员马上战将;如果是他亲自押运,要夺下来也不容易。”
刘稷说:“他严尤算个**!凭小弟的这把钢刀,他十个严尤也不够我砍的!”
刘演摇头说:“不猛弟,你不了解那严尤。他虽然做的文官,可是武艺不在你我之下,手中的枪舞起来也是神出鬼没。贤弟虽然力大无穷,可是未必能防得住他的好枪法。为了稳妥起见,我看还是再联络几个人一块干——咱不如去新野叫上二姐夫,怎么样?”
朱佑说:“伯升说得对,就得多叫上几个人,至少推银车子也要好几个人吧?”
“嗯,那啥也别说了。阿猛,回去备马,咱们一块去新野!”刘演向刘稷一挥手。
“哎,好嘞!”刘稷高兴地答应一声,提着刀枪跑向枪架,把刀枪放上去,扭转身一蹦三跳地跑出街门去了。
刘演看下马棚对朱佑说:“仲先,你先帮我备上马,我回屋换件衣裳就来!”说罢转身向里院大步走去。
邓晨昨天跟三小舅从蔡阳城回到舂陵,没有停歇就骑马赶回新野。到家见了夫人,邓晨自然说今天的亲没相成,三弟看上去不愿意。刘元说哟,人家那么好的姑娘他也不愿意呀?他都二十六七了,按虚两岁的话都二十八了,还想挑多好的?邓晨说,要不说呢,我也不知道三弟咋想的。刘元说,可能是缘分不对,你以后再给俺三弟cao着点心,总有对眼的。邓晨说,我知道。
邓晨在家呆不住,今天又要出门。因为大小舅刘演早就对他有交代,要他多联络豪杰义士,将来一块推翻王莽,重建大汉。而他今天出去,就又是去见朋友。正要牵马出门,没承想大小舅和朱佑、阿猛竟牵着马进门了。
邓晨一看三人一起来,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说,伯升,是不是有什么重大之事?刘演说,事是不小,咱到屋里再说。于是刘演三人拴下马,先去正堂跟二姐打了招呼,然后随邓晨进西厢房坐下商议。
到屋内坐下,刘演便将劫银车的事说了一遍。邓晨听罢大喜,啪地一拍几案说,好,那些钱财本是民脂民膏,就该给他劫下来,救天下,救百姓!刘演说事不宜迟,咱现在就去探看路径,选好了地点后天拂晓在那儿埋伏。邓晨说,好,咱现在就去。于是四人起身,就要出门解马。
可是四人没想到,他们的话被门外的一个人听到了。四人还没出门,这人已经一脚踏进门里,大声说:各位,这么好的事不能拉下我呀,我也得参加!刘演一看,认识,是姐夫的表弟张奉,字承祖。张奉不但长得高大,还是个练武的,武艺还非常高,刘演早与他切磋比试过。可是这人有不少坏毛病,不但喜财好se贪便宜,还是个赌徒;赌赢了就吃喝玩乐,赌输了就四处借钱,尤其来找邓晨借的次数最多,邓晨早把他烦透了;没想到刚商量要办大事,竟被他给听到了,而且还说要参加。邓晨听了就跟吸了一口闷sao臭气那样的不舒服,眉头立刻拧成个大疙瘩,便想拿话阻止他。可谁知刘演心直口快,说,好,承祖那么高强的武艺,一定能派上大用场。没得说,承祖,算你一个!弄得邓晨也不好再说什么。张奉倒是高兴得裂着大嘴笑,说伯升你就瞧好吧,到时候我第一个冲上去,把银车子给你夺下来!但是邓晨却清楚这个表弟的为人,就冷着眼对他说,承祖,我们打劫官银,可不是每个人分俩钱花;我们是为了反莽复汉,置办军器马匹用的,你知道吗?张奉听了,不觉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又说,不就是反莽复汉么,我也早想参加呢,不然我这身武艺不白瞎了?将来你们拉起人马,我第一个给你们冲锋陷阵,也当个重建大汉的开国功臣,咋样?
刘演自然大喜,便让张奉也一起去探路。但张奉没有马,邓晨只好牵出自家的另一匹给他。于是五个人牵马出门,骑上出庄,由乡间土路向南直奔舂陵。到了舂陵,又从庄西的土路继续向南,然后转向东四五里,上了蔡阳到宛城的官道。
这条官道向北三百里才能到达宛城,而向南五六里便是蔡阳城。刘演说,咱还不能离蔡阳城太近了,再往北走走再说。邓晨几个人也都说不能离城太近,于是五个人拨马向北行。
前行约半里,官道东面出现了一个小山包,上面林木茂密。张奉指着山包说,伯升,那个山包后面可以埋伏人马,咱到那儿看看吧。刘演看罢摇摇头,说不行,这山包离大路太远,咱们一露头人家就能看见;等咱跑到路上,人家早跑远了。
于是又向前走。走有二里,路西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也挺茂密。张奉说,这片树林离路近,总可以了吧?刘演又摇头,说这个树林太小,藏不下人马的。到那天咱怎么也得来二十来人,加上马匹,这树林藏不下。
于是又向北走。走有三里多地,路东不远处有一片大树林,更加茂密。张奉说,这个总可以了吧?刘演、邓晨看了都点头,说这地方确实不错。五个人都下马,牵马走向树林。
来到林子里,果然树木丛杂,地方也大,藏个百十号的人马都绰绰有余。刘演说,那就这样,回去我再找上十来个人,后天五更时分咱都在这林子里会齐,等官车一到,听我的号令一齐出击。另外为防人家看清面目,每个人都要准备一块黑纱,到时候把脸蒙住,决不能让人家把咱认出来了。几个人都说好,就这么办。
此时已是多半晌午,刘演说,走,回家,到我家吃饭去。于是几个人牵马出林,到官道上骑上马,又向南而走。走不半里,官道西侧有一个路口,这是向西南通向舂陵的一条田间小路。于是五骑马下了官道,沿小路向舂陵而来。
这条小路其实正经过刘演家的麦田,前面不远处的几个小土包正好就在刘演的麦地中。邓晨说,伯升,前面不是你们家的地吗?咱三弟这会是不是还在地里头?刘演说,十有仈jiu还在,咱这个三弟反正不到吃饭的时候不回家。
说话间来到了山包跟前。等转过山包往南一看,几个人忍不住都笑——原来刘秀果然还在麦地里忙活着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