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被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揭了过去,没有人再提起。我怀疑他们是不是集体失忆,否则哪会那么好心。但我没有去问过,心照不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四月初的时候,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教学楼前的樱花开了。
我不喜欢花朵,因为太过脆弱,他却很喜欢。
美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啊,他说,所以需要呵护。
而且樱花看起来像雪一样。他说。
我不懂像雪一样和脆弱有什么关系,但我能接受他的所有想法。我觉得他就像花朵一样脆弱而美丽,需要被呵护。
我不爱上语文课,语文老师毫无起伏的声音总是让我昏昏欲睡。所以语文课被班主任叫出去的时候我居然有点莫名的高兴。
但是很快我就高兴不起来了,班主任脸上的神情很沉重,看着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
&ldo;我很抱歉需要告诉你这件事。&rdo;他说,依旧是那种让人惊慌的,怜悯的眼神,&ldo;你父母……&rdo;
我父母怎么了?我很焦急,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嗡嗡作响,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搁浅的鱼。
然后他的表情突然惊慌起来,朝我伸出了手。我软软的倒了下去,他没能抓到我。
之后我请了快一个月的病假。
我很久没生过这么重的病,我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靳楚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我,我第一次醒来时他就守在医院里,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我让他回去上课,他只是摇头,然后把吹得温度刚好的粥喂进我嘴里。
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昏睡,身上时冷时热,胸口一直很痛,咳嗽的时候更痛。我宁愿睡着。
可我每次醒来他都在,有时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书,有时只是看着窗外发呆。还有的时候他轻轻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睡着。
他手心的温度很舒服,熨帖的覆在我肌肤上。
我清醒的时候和他说话,他沉默的握着我的手,慢慢听着,有时候朝我浅浅的笑。可是我很久都没看到他的梨涡了。
我没有问他我父母到底怎么了,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承认。班主任来看我的时候只说让我好好休息,等好了回去上课。他眼睛里的怜悯愈发深重。
我想我也和他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半个月后我的病好了许多,咳出的痰不再带血,也不再觉得忽冷忽热胸痛气短,于是在我的坚持下,医生让我出院了。
回家路上他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好像牵着一个会随时走丢的小孩子。
他没有送我回家,而是把我带到他家里,然后把花盆下的那片钥匙给了我。
我没有拒绝,我甚至有些害怕看到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假装不知道,就能假装他们还在。
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他在我睡着时替我收拾了衣物和日常用品过来,一次也没有提过让我回家。我就这样住了下来。
他家有很多房间,但他把我的东西都放到了主卧里,把衣柜清出了一半供我使用。他给我做饭,按时叫我吃药,在我睡不着的时候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安抚我。
他的睡眠变得很浅,常常半夜醒来替我掖被角。我在黑暗里抱着他,他的身体单薄却温暖,足以让我身体里的冰碴慢慢融化。
我逐渐意识到,他并不是美丽却脆弱的花朵,但心中对他的呵护爱怜之情却与日俱增。
我觉得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第5章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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