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因为长时间不住人,一开门就带了一股潮湿的霉味,床角的墙皮又掉落了一地,墙皮上面的黑霉块更加斑驳,但外面还下着雨,小满没法开窗透气,只把绿箩跟仙人球重新摆放好。
一切回归原位,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小满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退房,不然他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
从门窗里漏进来的雨雾勾勒着小满无处安放的慌张,空气里黏缠的气息变得尖锐,长出了细棉的针尖,无孔不入,扎在小满身上,很疼,却又不知为何而疼。
小满一天都没吃东西,但胃里却在不停翻滚,小满觉得脚下虚飘,一直下沉,他想,可能是因为没吃东西,所以才没有力气,吃碗面或许能好一点。
他试了试煤气灶,还能点着火,打开橱柜,还有一管挂面,烧水,下面,撒盐,出锅后滴了几滴酱油,一口一口吃完,但丝毫不见好转,胃里的翻滚没停,反而更加剧烈,小满用手心按在胃上轻轻揉了揉,没有用。
终于,小满再也忍不住,跑到卫生间里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刚刚吃下去的面条全都吐了出来,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从嘴角流着酸水跟唾液,生理性的泪水不停的涌出眼眶,小满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擦脸,直接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呼吸,头顶一阵眩晕,鼻腔都是难闻的气味,喉咙一片火辣疼痛,眼前一片模糊。
小满等到眩晕感慢慢退去后才两手撑地,缓缓站起,身体晃动着走到洗手池旁,两手扶着洗手池沿儿,他把整个头都低在水池里,抬手摸到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水流冲走了满脸污秽。
小满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从浴室里出来时头发还湿着,无暇顾及,脱掉衣服后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眼时依旧天旋地转,被子也是潮湿的,怎么盖都是冷,昨晚一夜没睡,太阳穴突突直跳,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可能是太疲惫,原以为还会跟昨晚一样睡不着,但躺下之后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里的雨声里还夹杂着“碰碰碰”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敲门,一声比一声重,除了敲门声,那个人还在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小满浑身难受,几次试图睁开眼睛,后来都放弃了,干脆扯着被子盖住头,捂住耳朵,睡梦中的噪音终是小了很多,但他心里却更加烦乱。
梦里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一瞬,紧接着一声巨响,小满觉得身下的床也随着声音颤动,一阵风从门口方向吹过,顺着缝隙钻进被子里,冷得小满身体蜷缩起来,胳膊都在打颤。
这回小满再也睡不下去,从被子里出来,坐起身,睡觉前他没关灯,小满看着门大开着,准确的说不是打开着,而是整扇门都不见了,连风带雨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小满觉得自己一定是病的不轻,不然这么诡异骇人的画面他竟然忍住了没叫出声。
眼前原本模糊的影像随着人影的靠近逐渐清晰,他认出走进来的人是李希维,还看清了他眼底浸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小满想从床上下来,但李希维已经钳住了他的两只手臂,直接把他从床上拎着坐在了床边。
“我提前回来的,自己开了五个小时的车,本来以为你在家,但家里没人,你把手机都落在家里了,下次出门,记得带手机,找你不辛苦,撬门很辛苦,好在这里的门还是木头的,不结实,折页都已经生绣了。”
声音很近,人也很近,小满原本混沌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甚至看清了李希维发梢上的水滴在灯下反着光,眼底血丝密布,还有他下巴上的青茬,好像手背还在往下淌血,无名指还在抽搐,很狼狈,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希维。
李希维看着眼前憔悴的人影,愤怒减了一半,从早上开始,小满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他让方正去家里找过,没有人,最后得知他在学校正常上班之后才松了口气,想着小满可能白天忘了带手机,可是到了下午,他的手机干脆直接关了机,而他那时还在跟合作方在谈判桌上。
最后他再也坐不住,自己开车返回南城,秦秘书则带着郑安宁陪合作方吃饭,临走时郑安宁还送给他一个鄙视的笑容,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到家时看着熟悉的房间,好像什么都在,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其实什么都不在了,小满的手机放在床头,还有那张他给他的银行卡,阳台上的花不见了,卫生间的牙刷牙杯还是情侣款,少了的是小满自己带过来的,衣柜里也只空了一格,小满的白t恤不见了,毛线也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现在人在眼前,他又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叹了口气,继续说:“头发湿的,被子湿的,整个屋子都是霉雨味,你怎么睡得着的,”
李希维拿起床头的衣服给小满穿,穿好后突然发现衣服并不是小满常穿的款式,尺码也不合适,小满穿在身上明显大了几圈,想起这可能是别人的衣服,李希维又把刚给小满穿好的衣服脱了个干净,一把扔在了床下。
“这是谁的衣服?”
李希维自然得不到回答,自顾自继续说:“以后别穿别人的衣服,味道难闻。”他说完,又从柜子里重新找了一身小满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好。
收拾妥帖,李希维看着小满脸上不正常得绯红,弯身低头,额头抵着小满的额头,上下蹭了蹭,鼻尖对着鼻尖,两人的唇峰碰在一起,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声音撒在小满的唇上,鼻子上,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