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弦月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君品玉顺着弦月的视线望去,只看到那消失的青绿色,心头一颤,走到弦月跟前,扯了扯她的手:“怎么了?”记忆中那样的眼神,她有印象,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转过身看着君品玉,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她重新牵起君品玉的手,心头忽有一阵的阴霾,他敢肯定自己之前见过他,只是现下她心头烦躁,无心思索,也没有问君品玉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不想说,纵然是她问,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一路上,弦月大略将凤久澜的情况告诉了君品玉,君品玉只是静静的听,道了声:“回去取我的药箱。”君品玉一回到房间就收拾药箱的瓶瓶罐罐,却见弦月翻箱倒柜,出门前手上多了个包袱:“这几日你就住在海棠苑吧。”君品玉见她一副商量的口吻,可肩上却提着装着他行礼的包袱不放,点了点头,心头忽生出一阵的怅惘。他看着弦月依旧戴在手上的玉镯,晶莹的玉色,衬的那肌肤越发的白皙,他笑了笑,眸光柔和,可眼底的深处,却是弦月怎么都看不懂的心痛还有挣扎。弦月见他又开始发呆,拽着他的手,风风火火的往海棠苑赶,半路遇上同样前往海棠苑的白战枫,他一见弦月和君品玉手牵着,顿时火冒三丈:“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女孩子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像什么样子。”弦月不想和他纠缠,皱着眉头,从他的身边绕开,白战枫哪里肯让,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是不让她走。昨晚她哭的伤心,他一番好意,原是想去安慰她的,哪想到她居然和另外一个男人手牵着走在一起,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更是让他火冒三丈。“让开。”弦月停下脚步,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双翅膀,君品玉不会功夫,一路跟在弦月身后,跑的飞快,早就是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是薄薄的汗,弦月刚停下,他就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没出息。”本来还想将他列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可一看到君品玉这幅模样,顿时就将他排除在外。在他看来,弦月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也要找一个身手好的了,方便将来切磋武艺。“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这样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我颜面何存?”白战枫一张脸涨的通红,挡在弦月的身前,显然是不准备这么简单就放行了。若是可以,弦月真想将他的脑袋撬开,看看他凭什么在自己的身上贴上他白战枫的标签,尤其是这个时候,弦月觉得他比兰裔轩还要讨厌,不过现在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松开君品玉的手,走到白战枫的跟前,昂着头,挑了挑眉,因为跑的太急,阳光下,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像是胭脂一般,在水色的浸润下,越发的晶莹。“白战枫!”她大叫了一声,白战枫应了一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你要是再敢拦着,我立马就嫁给兰裔轩。”显然,对将兰裔轩视为头号情敌的白战枫来说,这样的威胁很快奏效。弦月没有看到,白战枫也没有发觉,蹲在地上的君品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双肩明显一颤,那抬头望着弦月的眼神,越发的复杂,不舍,却又不仅仅如此,还有其他太多说不定道不明的东西,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白战枫低头,乖乖的让了道,弦月转身看了君品玉一眼:“快走吧。”她没有上前拉他,他只是一心想让君品玉回去给哥哥看病,差点忘记了,他不会武功,也没有轻功,如何能追的上他如飞般的箭步。“那我让路来,你不能嫁给兰裔轩。”白战枫跟在弦月身后,不死心的叮嘱道,弦月没有说话,也不像方才跑的那般急,只是用寻常的步调,一步也不停的朝着海棠苑的方向前进。她走在最前边,笑了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凄凉。嫁与不嫁,她能做的了主吗?弦月刚回到海棠苑,便有人告诉她,凤久澜提前发病了,她心底一慌,将身上的包袱随手扔给灰衣人:“君品玉住在这里。”那人接过包袱,顿时明白了弦月的意思,转身给君品玉整理房间去了。白战枫见状,气的险些调教,大声嚷嚷道:“我也要住在海棠苑。”弦月没有理他,抢过君品玉肩上的药箱,拽着他的手,飞也似的朝着海棠主苑跑。君品玉跟在身后,站在他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惨白的一片,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仿佛能将那一大片全部点燃了,那握着他的手,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点温度的话,除了冰冷,便只有冰冷。左手手腕的玉镯,他恍然觉得那光芒刺目耀眼起来,眼底,氤氲的一片,一点点慢慢的凝聚,最后化成了锐不可当的利箭,藏着常人不明的痛楚。云轻痕守在床榻旁,看到弦月,眼底一喜,而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御医却因为弦月的到来,颤抖的越发厉害。“怎么回事?怎么会提前发病的?”弦月没有避开君品玉,白战枫等人,在她替凤久澜拒绝宁云烟邀请的时候,她的心底就已经有了决定,独自一人,挑起凤国的担子。她抬头看了云轻痕一眼,云轻痕没有说话,殿下的身子原本就很虚弱,从凤国到磐城,千里迢迢,一路舟车劳顿,这磐城的天气又不好,那晚她见那白发女子将公主带走,忧心忡忡,这段时间睡的比在凤国皇宫还要差,如何能吃得消,他更加担心,殿下这次会扛不下去。房间里,很安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床内传来的呻y,微不可闻的,弦月却觉得那声音怎么那么响呢,比战场上的鼓声还要嘹亮,像是冲锋的号角一般,一下下的在自己的心尖上敲打着,胸口的位置,彭彭的,剧烈的跳动,就像是绵里细长的针扎在身上,一阵阵的疼痛,不停的蔓延。她掀开床边,紧咬着唇,口腔内,是一阵阵激荡的咸涩,她好像也感觉到了那种疼痛,比鞭子抽在身上还要痛上数十倍,数百倍,可她只有忍着,她觉得这几天,已经把她这一声故作坚强剩下的眼泪,一并流完了。已经告诉了自己要坚强,她不想再哭,眼泪并不仅仅是软弱的体现,但是她知道,若是现在落泪,那一定就是软弱。伤心了,心痛了,想要逃避了,她的手紧紧的拽住床榻缠绕着的丝幔,比起小时候偷偷瞧见的那次,这次的凤久澜更加让她担心。他躺在床上,或许不应该说是躺,全身蜷缩成一团,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烧还没有退,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他的脸色原本是苍白的,可现在却是一般苍白,另外一边像是火烧一般,一下红,一下苍白,不停的变换。弦月的手艰难的下移,在他鼻尖的位置停下,像是触电了一般,惊慌着缩回了手,君品玉将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药箱提起,放到床榻边,那重重的声响竟不能拉回她的思绪,君品玉走到她身边,想也不想,重重的拽着她的手臂。弦月慌忙间缩回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被君品玉一惊,本能的转身,抬头看着君品玉,君品玉不由的一震。那样的眼神,清澈的眼眸,清澈的眼眸,没有丁点的泪花,瞪的大大的,空洞而又无神,那样的无助,像是深海溺水的人,不会游泳,拼了命的想要捉住身边的浮木。突然,她拽住了君品玉的手,那一瞬,君品玉真的希望她想捉住的那唯一的一丝温暖是自己,可他心里却澄明如镜,不是自己,不是自己,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