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十分,俱乐部的一名新会员走了进来,目前为止,这名男子成为会员的时间一共四十秒。男子很快就发现俱乐部里除了他之外,只有一名会员坐在旋转椅上,背对着他,另外还有一名应该是越南裔的男子负责管理赌赛和赌注,至少他身上穿的是赌场经理人的背心。
坐在旋转椅上的那人背部宽阔,撑起了法兰绒衬衫,黑色鬈发垂落在领子上。
&ldo;赢钱了吗,克隆利?&rdo;哈利问道,在男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男子转过头来。&ldo;哈利!&rdo;男子高声说,声音和表情都充满真诚的愉快之情,&ldo;你怎么找到我的?&rdo;
&ldo;为什么你认为我在找你?说不定我是这里的常客。&rdo;
克隆利大笑,看着马儿抖动地在直线跑道上前进,每匹马的背上都有一个锡质骑师。&ldo;你才不是常客。我每次来奥斯陆都会来这里,可是从来没见过你。&rdo;
&ldo;好吧,有人跟我说也许可以在这里找到你。&rdo;
&ldo;该死,难道我在外面有这种名声了吗?警察来这种地方可能不太好,就算这里在法律上是站得住脚的。&rdo;
&ldo;说到在法律上站得住脚,&rdo;哈利说,对经理人摇了摇头,因为经理人扬起一道眉毛,指了指斟啤酒用的啤酒龙头。&ldo;有件事我想找你谈一谈。&rdo;
&ldo;说吧。&rdo;克隆利说,专注地看着跑道。目前外侧跑道的蓝马领先,但它正朝宽阔的外侧弯道奔去。
&ldo;你去荷伐斯小屋载过的澳大利亚籍女子伊丝卡&iddot;贝勒说,你抚摸过她的朋友夏绿蒂&iddot;罗勒斯的身体。&rdo;
哈利在克隆利的专注脸庞上并未看见一丝改变。他等待着,最后克隆利抬起头来。
&ldo;你要我回应吗?&rdo;
&ldo;如果你愿意的话。&rdo;哈利说。
&ldo;我的解读是,你希望我回应。说抚摸是不对的,我跟她调情了一会儿,也接了吻,我想再进一步,但她只想到此为止。我继续采取积极行动,就好像女人总是希望男人做的那样,毕竟两性的角色扮演就是这样,但仅此而已。&rdo;
&ldo;这不符合夏绿蒂对伊丝卡&iddot;贝勒说的版本。你认为贝勒说谎吗?&rdo;
&ldo;我不认为。&rdo;
&ldo;不认为?&rdo;
&ldo;但我认为夏绿蒂说了一个跟事实有点儿出入的版本给她朋友听。天主教的女人都喜欢表现得比实际上更贞洁,不是吗?&rdo;
&ldo;她们在贝勒生病的情况下,还是决定去耶卢市过夜,而不愿意在你家过夜。&rdo;
&ldo;是贝勒坚持要离开的。我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女人之间的友情通常都很复杂,不是吗?我猜贝勒一定没有男朋友。&rdo;克隆利拿起面前的半满酒杯,&ldo;你问这件事要做什么,哈利?&rdo;
&ldo;卡雅&iddot;索尼斯去沃斯道瑟村的时候,你没告诉她说你见过夏绿蒂&iddot;罗勒斯,这有点儿怪。&rdo;
&ldo;你竟然还在办这件案子,这才有点儿怪。我以为这件案子是克里波负责侦办的,尤其是今天的报纸登出那样的头条新闻之后。&rdo;克隆利的心思回到赛马上。过弯之后,三号跑道的黄色赛马领先了一匹金属马的距离。
&ldo;对,&rdo;哈利说:&ldo;但是强暴案依然属于犯罪特警队的管辖。&rdo;
&ldo;强暴案?你清醒了吗,哈利?&rdo;
&ldo;呃,&rdo;哈利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包香烟。&ldo;我比你以前还清醒,克隆利,&rdo;他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塞进双唇之间,&ldo;当你在沃斯道瑟村不断殴打和强暴你前妻的时候。&rdo;
克隆利缓缓转身,面对哈利,手肘打翻了啤酒杯。啤酒渗入绿毡,蔓延得有如德国国防军攻陷欧洲地图。
&ldo;我刚从她任职的学校过来,&rdo;哈利继续说,点燃香烟,&ldo;就是她跟我说在这里可能找得到你。她还告诉我说,她离开你和沃斯道瑟村时,更像是逃走,而不是搬离。你……&rdo;
哈利没能再说下去。克隆利的动作相当快,他双脚一撑,旋转椅子,在哈利还来不及反应时扑了上去。哈利感觉他的手被抓住,立刻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他们在警察学院一年级就练过克隆利使出的这个招式,也就是单手扼颈式。但他还是慢了一秒,醉了两天令他反应迟钝,这四十年来他又太过愚蠢。克隆利将哈利的手腕和手臂扭转到背后,并将他的太阳穴压到绿毡上。哈利受压的正好是下巴受伤的那一侧,他感到剧烈的疼痛,晕了一秒钟,接着痛楚再度出现,他猛力尝试挣脱。哈利一直都身强体壮,但他立刻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壮硕的克隆利将温热潮湿的气息喷在哈利脸上。
&ldo;你不应该这么做,哈利。你不应该去跟那个婊子说话。她随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随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有没有把她的&tis;露出来给你看?有没有,哈利?&rdo;
克隆利增加压力,哈利的头颅内发出咯吱声。黄马和绿马一前一后撞上哈利的额头和鼻子。哈利抬起右脚,猛力跺下,克隆利随即大叫,接着哈利扭转身体脱离压制,然后转过身发动攻击。他并不是挥拳。他用愚蠢的拳头摧毁过无数骨头。他用的是手肘。他的手肘击中对方,正中他学过最有效果的位置,不是下巴尖端,而是下巴尖端稍微旁边之处。克隆利蹒跚后退,倒在一张低旋转椅上,又落在地上,双脚指向北方。哈利看见克隆利右脚穿的匡威帆布鞋扭曲且沾了血迹,因为它被哈利脚上那只绝对该被丢弃的靴子上的铁片给跺过。他还注意到自己的烟还叼在嘴唇上。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看见第一跑道的红马越过终点线,成了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