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理那些讨厌鬼说些什么。”
勤勤却不得不理会她指导的话,他们让她坐在台上长桌首席,台下坐着十来位记者,有的代表电视台手持摄影机,有些用强力闪光灯拍照,争相发问,场面模拟似真的一样。
勤勤手心冒汗,英语并非她母语,虽然发音准确,语调似模似样,到底有点紧张。
她早已把所有问答背熟,上来的时候,深觉这个假招待会荒谬,坐下来看到这个场面,心怯了,才知道练习是必需的。
一位记者问:“文小姐,东方的艺术家飘洋过海到西方来,失却民族的根,会有理想的发展吗?”
勤勤呆住,本子里没有这个问题,要命,这分明是考她来的,她要凭机智应付。
可恨镁光灯不停闪烁,她眼睛都花了。勤勤说:“哪里的土壤适合艺术,根部就可在该处生长,艺术家祖籍何处并不重要。”
勤勤看到身在后座的张怀德点点头表示赞许。
“文小姐,你觉得奥姬芙的风格如何?”
“所有成名前辈的作品都值得尊重。”
“没有成名的呢,哈哈哈哈。”
“既然没有成名,我们之间没有接触,甚难置评。”
“文小姐——”
张怀德站起来,“今天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去把照片冲出来,呆会儿我们看录像带。”
勤勤怔怔的,下台来站着不动。
“你做得很好,”连张怀德都有点意外,“反应很快。”
勤勤抬起头来,“我觉得自己呆若木鸡,还需好好操练。”
张怀德大感快慰,“你愿意学习练习就好。”
“我太幼稚,我以为画画只要把画画好。”勤勤低下头。
“时代不一样了,什么都需要包装,从前的画家可以住深山中,待后世花一千年去发掘他们的才华,现代人可负担不起如此奢侈。”
勤勤问:“下星期就去纽约?”
“对。”
“为什么赶得这么急?”
“是檀先生安排的时间,对了,你有没有出过门?”
“家父曾携我们母女环游过世界,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浮光掠影,不记得那许多,但是对几个美术博物馆的印象,是相当深刻的。”
张怀德忽然掩嘴笑。
勤勤莫名其妙,“我讲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你的口气似答记者,勤勤,招待会已经散了,松弛吧。”
勤勤这才尴尬起来,需要学的太多太多,不止学做画家,也学做人。
照片洗出来,张怀德同美容师商量:“头发还是放下来好,衬得脸容秀丽些,面颊上胭脂要换一种颜色,有一种金橘色试一试……勤勤,你有没有发觉你太爱皱眉头,切戒。”
勤勤偷偷叹一口气。
比做戏还累。
“没有那么坏吧?”
勤勤一转头,“檀先生。”
他来了,朝她会心微笑,勤勤心一动,莫非他是过来人?
“你也试过这个滋味?”勤勤冲口而出。
檀中恕笑,“来,我们抽空去喝杯咖啡,别去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