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关心。
天气终于放晴。
二十四号那天好大的太阳,碧空如洗,一丝云彩也无,这样的天空看得人无端端心情就好起来。
晚上学校体育馆有舞会。
明天大礼堂会正式公演林小猫他们辛苦排演近半年的神话舞台剧“阿耳戈英雄”。
这是一个狂欢的季节。
海报已经画好张贴出去,广受好评是一定的,甚至有电影杂志来拍了照――自然,人家更加关心这出大学生社团自行排演的高水准演出,然而我的手绘海报被行家啧啧夸赞,多多少少有点得意。
加上考试,天气,以及乐家暄,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心情也一直不大好,所以顺着这个借口,真的想好好放松,开心一下。
我特地去把头发染回黑色,已经及肩,做完保养看起来顺泽光亮,像一匹厚实柔软的丝缎。
又选了一件别致的粉紫色跳舞裙子,窄窄灯笼袖,掐腰,圆圆蓬蓬的裙摆旋转起来露出里面一层层渐变的薄纱。最妙的是后面――挖得很深的v字,几乎露出整个背部。
想一想顺手取过一幅布拉格手编羊毛披肩,深深浅浅的温柔灰色,挑出细细绒边,密密实实裹住上身,扯开才能看见裸背,大片洁白肌肤,瘦的微微支起的胛骨有种奇特的性感。
我低低地笑。
系主任不知道会不会出席舞会?看见我这样会不会心肌梗塞?
当然,主任大人出现在现场,另外还有陈老头,各个系的头头脑脑,以及许多年轻老师。
没办法,这个体育馆曾经出过事,一有活动,领导们难免格外紧张。
大家都打扮得很用心――这种场合最易迸出爱火花,女孩子固然虚荣,男生们也一样暗中较着劲呐。
林小猫是豆沙绿一字领贴身毛衣,咖啡色塔形薄呢长裙,外面披一件束腰大衣,长发挽在耳后,文雅得体。
我们并肩走进体育馆的时候,一束束目光投诸过来,口哨声四起。
舞会还没开始,躲进洗手间,我揭开披肩在林小猫面前转了个圈。
“帅!”她大叫,“周泱泱你要干嘛?想把舞会变成修罗场么?”
“哈哈哈。”我仰起脸笑,“要损我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灯光暗下来之前,我看见钟诺言。
他就站在系主任一旁,一起的还有几位老师。
今晚的钟诺言和平时无甚区别,白衬衫,棕色法兰绒厚外套,牛仔裤,干净有力的剑眉,眼瞳明亮,十字形耳钉在发丝下隐隐闪烁。
然而他只是那样随随便便往人群中一站,身上就焕发神秘引力,把周遭的目光悉数收尽。
拽甚么拽!长得帅很了不起么!
我皱一皱眉,调转视线。
“小猫,杨萧他们来不来?”
“嗯,他们学校也有活动,杨萧有个短片要播,说是晚一点再说,兴许来不及过来。”
不等我们再聊,顶灯“啪”一下熄灭,预先搭好的镭射灯架上许许多多小探灯亮起,中间两个旋转灯球上千百片镜面将七彩灯光幻化为无数光斑散射开去,如同泠泠波光,璀璨迷离。
音乐和鼓点同时响起,舞会开场。
其实无非也就是那样。
一开始是慢舞――因为老师们都在,总要装装样子斯文一点。
两三支曲子一过,气氛依旧不够热烈,dj开始偷偷换了比较活泼的曲目。有胆大活跃的女学生索性跑过去邀请老头子跳舞,后者其实也不见得真正刻板,可以趁势与学生打成一片沾点活力,也没甚么不好。
然后大家才真正进入角色,放松下来一起摇摆,间或做个小游戏、出个小节目,组办的学生会还安排了各种有趣的抽奖活动,各色虽不昂贵却很有心思的礼物时不时掀起一阵阵小高潮,偌大的体育馆内人气高涨,再也没有冷场。
我原本立定心思来出风头,却选错了第一个舞伴。
那个眉清目秀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既紧张又笨拙,手心凉且汗湿,战战兢兢扶住我的腰站了半天,才一迈步就结结实实踩住我的银色缎子舞鞋。
“对,对不起……我,我第一次跳舞……”他脸孔胀得通红,手足无措差点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