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走,敬贵人便好似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
贤妃看了她一眼,依旧温柔道:“来人,送敬贵人先回宫。”
“食人鱼之事虽还没有确凿证据,但谋害徐家千金之事却是人证物证惧在,这段时日,敬贵人搬离永和宫,住到长衡宫去吧。”太后淡淡垂着眼皮,只拨弄自己的茶盏,看也没看如今的敬贵人。
“长衡宫?那可是冷宫啊,太后,这些事全都不是臣妾做的,是有人要构陷臣妾,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敬贵人一想到那从不曾踏足过的冷宫,心里便越发不甘,她本是足以跟皇后平分秋色的人,皇上更是器重她,怎么一转眼,她就要被打入冷宫了呢?
太后却只淡漠道:“你既然说冤枉,那哀家必回让贤妃查个清清楚楚,也好还你公道。但你今日有失仪态是真,且还在此处跟哀家嚷嚷也是真,去冷宫反省反省吧。”说完,抬抬手,贤妃立即上前可怜般看着敬贵人:“姐姐不必担心,等事情查清楚,太后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说罢,看了眼旁人,旁边的宫女立即上前强行挟制着敬贵人出去了。
等她一走,这屋子里才瞬间安静了下来。
午后的太阳渐渐西垂,太阳的余晖洒到这光线充足的慈宁宫来,让林锦婳也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太后只淡淡看了眼林锦婳,瞧着她格外精致的脸,略有几分淡漠道:“皇帝便是将你许给了赵怀琰?”
林锦婳听出她语气里对赵怀琰的不喜,微微垂眸应是。
太后面色沉了沉,也摆了摆手:“罢了,退下吧,哀家乏了。”
“是。”林锦婳不敢多留,微微低着头侧着身子倒退几步,这才转头出了这气氛压抑的慈宁宫。
引路的宫女依旧是贤妃的人,瞧见她出来,一样笑着:“林小姐稍等,我家娘娘寻您有话。”
林锦婳自然没有资格拒绝,只得答应。
在慈宁宫外的长廊上站了会儿,看着红彤彤的夕阳余晖落在朱红的宫墙和绿色的琉璃瓦上,不由感慨这皇宫真是好看,足量的金丝笼。
没多时,里边儿传来请安声,林锦婳这才转过身正色看着慈宁宫宫门,便见贤妃已经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走了出来,姿态从容优雅,跟当初初见时在宫宴上被德妃欺负的嘉嫔仿若两个人。
贤妃看着她眸光深深,浅笑着让宫人们全部离后三步跟着,才笑道:“本妃送你出宫。”
“劳烦娘娘。”林锦婳知道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贤妃一直知道她聪明,而且当初她敢夜入九皇子府去给自己看病,就说明她不是一般的姑娘。
她转头往前,一边走一边笑道:“这皇宫我住了几十年了,除了刚入宫那几年能抬头挺胸的走路,就一直低垂着脸,直到现在,终于能再抬起头看看了。你瞧瞧这宫墙,真高啊。”
林锦婳跟在她身后,未曾应答。
贤妃也不急,往前出了西六宫,再穿过一道门,便上了汉白玉雕琢的台阶,走到最上头看着已经只剩下一丝丝余晖的太阳,笑道:“今日的事,你可是都看明白了?”
林锦婳只能装糊涂:“娘娘指哪一件事?”
贤妃莞尔,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本妃从来不打算争最上头那个位置,只是被压了这么多年,本妃心有不甘罢了,刚好有机会,就借势出出气,林小姐,本妃与你和宁王,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林锦婳淡漠,若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就更可怖了,为了报复,竟能拿自己人来做诱饵,若不是昭昭命大,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贤妃见她依旧不语,深深笑开:“你还在怨怪本妃伤了徐小姐?”
“臣女不敢。”
“不敢,不是不怨。林小姐,你要知道,要做成一些事,牺牲是必要的。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贤妃走着走着,已经是快到宫门口了,她如之前一般远远便停下,看着林锦婳道:“怀琰和你现在都是四面危机,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不是?”
“但锦婳心中,亲人远比权势重要。”林锦婳垂眸坚持道,若不这样说,保不齐下次贤妃为了什么目的,还要拿她身边人开刀,这个女人,面慈心恶,远比德妃难缠得多。
贤妃微微一顿,才轻笑出声,抬手拉起她的手笑道:“本妃就是看重你这一点,重情重义。”
林锦婳淡淡一笑:“多谢娘娘明白。锦婳不是做大事的人,更没那个胆子,只想着能过得稍微安定一些。”
“奈何树欲静,风却不会止,林小姐,在今天的敬贵人和熊家人眼里,你跟本妃,已经是一伙的了。”贤妃温柔笑罢,才慢慢放开她的手:“你回去路上不安全,本妃遣人送你吧。”说罢,立即吩咐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迎春:“送林小姐回徐府,顺便好好探望一下徐家小姐,本妃出宫不便,你可不能失了礼数。”
迎春忙应下,林锦婳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死死握紧,贤妃这是吃定她了么!
贤妃的底细她尚没有摸清楚,不敢当着她的面表露出别的情绪,只佯装惶惶,转头跟着迎春离开。
才出宫门,就看到有一只禁卫军已经整装待发了,她想,该是要去赵阚那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