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小舟推向河流中心,让小舟顺着河水飘流。一叶扁舟,随着晃倾的河水摇荡,舟内的人从唇角内溢涌出更多的血,半敛的眸,依稀可见逐渐放大的瞳孔,散涣的笼罩死寂,血深深浸染了胸口上的佩玉琉璃……许是回光返照的一思残识,半敛的眼瞳忽淌下泪光,牵动云涛寄气,云气从胸口逸散出,化成一道金红长霞直入天际,涛气像白蓝微光,淡淡成云丝绕于胸口。身躯渐冷,世间的一切声音正慢慢远去,随着云气散离,袁小倪却几乎可听到外公撼动天地的悲恸声,一如当时她将娘的骨灰交给外公,外公悲痛难抑……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和娘一样,再一次让外公的恐惧成真,更让沈家双亲和云希哥哥痛不欲生,还有她的亲生父亲易苍玄,好不容易弥补起的父女关系,最后,她还是辜负了每一个人……灿玥哥哥,小倪终究没能陪你一辈子,你恨我吗?岳儿、晴儿……想起他们的孩子,心痛再也传达不到心中,再多的不舍、遗憾,都只能随着最后淌下的泪,步向生命终点。夕阳西斜,照耀河面一片灿烂,河上小舟随着河水流动行进,此时,佩玉琉璃忽起光华罩住小舟,小舟朝另一道支流而去。云涛剑仙袁牧飞、任灿玥、沈云希面对袁小倪的“身亡”将掀涛江湖……【番外篇:情总是悄悄的来】元宵佳节,西南的朝岚古洲,不论大小街道的人潮往来都要比平日更多也更喧囔,众人皆为着晚上即将到来的灯会兴奋不已。“品馔轩”二楼有很多用竹帘隔开面对街道的僻静雅座,其中一阁雅座里,斜阳古城总管言常陵一贯淡漠的面庞,正俯瞰下方街道,像在感受着这份悠闲,小小的竹帘空间内,仿佛彻底与外界隔离,只有他独享的幽静。“哟,斜阳古城内最伟大的言大总管,我不亲自招呼怎么行呢!”一道不请自来的美丽身影掀开竹帘,灿笑盈盈的对上他微微皱起的眉。向怜怜主动落坐在他的对面,不意外的看着桌上仅有的“菜色”,一壶酒、两个杯,一碟小干果,她马上捂颊惊呼。“又是这么贫乏的菜色,怎么配得上言大总管的身份呢!”不得了的嚷喊后,赶紧招手唤来跑堂,再送上好菜与好酒。“向姑娘还是将不客气发挥得这么自得其乐。”言常陵看她迳自让人再送进数盘好菜与好酒。“哎,品馔轩有言大总管的照顾,每年大节日总是进我品馔轩的酒,岂能怠慢,当然要由品馔轩的大小姐我亲自招待。”向怜怜笑得一脸灿烂,主动替他斟酒,“自然,以言大总管的身份,一定完全不介意多付了这几碟菜钱与酒钱。”按惯例,她也会将这几碟酒菜钱贵上几倍,毕竟眼前的人可是斜阳古城的第二把交椅,在古洲内,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让他多付些酒菜钱,小意思。朝岚古洲内,谁人不知斜阳古城的大总管言常陵,是仅次于城主任灿玥之下的掌权者,某种程度,巴结他比巴结任灿玥有用,因为斜阳古城各种采购、各层武护调度与一城大小琐事,皆由言常陵发落。当然,以他在古城的地位,身家也不同凡响,能够“削”这种人,向怜怜是不会手软的。看到他再次蹙起的眉,向怜怜内心更飞扬,啊,她真是享受这种人的困惑,在向怜怜心中,眼前的家伙和任灿玥是同一种人,“作威作福”的嚣张,任何能让他们困扰的事,她都不会放过!知道他一段时间就会出古城,替古城物色所需的物资,在古洲内看看各种事物与商家,派人——采买后,就会到品馔轩的二楼雅座内独处片刻,向怜怜很清楚他向来爱独处的静,更爱自己小酌,破坏这份闲情是她的乐趣了。“品馔轩的酒确实不差,哪怕只要对上古城价格就莫名的拉高一倍,我古城也愿收。”言常陵话中有话道:“但要小心,向姑娘的情绪经商法,会替自己招事,至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哟,大总管这是对一介小女子放话吗?真叫我……颤抖呀!”她蓄意娇嗔一嚷,眉目却挑得傲然,压根儿不在乎。向怜怜根本不想和古城打交道,但古城自愿当冤大头,她也不会客气的。“只是提醒向姑娘,我言常陵愿意多付出的每一分钱,都是有代价的。”“我向怜怜拿得起放得下,敢出手的生意,就付得起这个代价。”哼,大不了赔掉一个品馔轩,她那暴发户的爹,生意又不止在朝岚古洲。向怜怜拿起桌上另一个绿玉空酒杯,端详着,“又是绿玉彩绘杯,又一只……喜鹊?!”小小的绿玉杯,杯身有精致的雕刻,透光的杯身彩绘着一只小小鹊鸟,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不愧是古城大总管,连自备来小酌的酒杯也用这么吓人的,不过,掉了,就赐于品馔轩了。”前几回,他忽然带了充满身价的绿玉彩绘杯来饮酒,离去时却漏了一个杯未带走,曾几次差人诵知,他却不曾回应或取回的意思。言常陵没说话,只是支着颅侧,看她相当大方的迳自用那美丽的酒杯斟酒,再举筷将桌上她叫进的菜色每盘扫过,完全没想过要招呼他。“不用担心,本姑娘向来不苛待有价值的商品,大总管既不在乎,本姑娘会善待它的。”见他沉默的看着,以为他在等她开口将遗落的杯子交出,向怜怜挑眉,决定装傻。那么名贵的杯子,派人通知都不理,更没开口要索回,那就成为她纳入待价而沽的收藏品了。“看不出大总管对喜鹊有偏好?”以前他纯粹只带白玉酒杯,最近却接连带来绘着喜鹊的酒杯。“万事皆有兆,这不过是一种知会,希望今年这个兆能提早达成。”他的长指抚着桌上同样的一个酒杯杯沿。“哟,真深的道理,那就祝大总管早日达成了。”毕竟拿了名贵酒杯,她礼貌性听听,再随便敷衍,“大总管每回来我品馔轩总是自备两个酒杯,也不是在等人,可以知道是为何吗?”不知从何时起,他到品馔轩总带着两个白玉酒杯,起初以为是在等人,却不曾见过有人来,而且空酒杯总是放在对饮的位置,让人以为是在凭吊什么逝去的人?但他都只替自己斟满酒,空酒杯始终放在那,最后向怜怜不客气的直接拿来用。“向姑娘冰雪聪明,猜不到吗?”他自饮着酒,淡然一问。“本姑娘很能猜到一般人的想法,偏偏对斜阳古城的人,大概等我练成绝世高手,断一个小孩的脚筋,再捂着良心蛮横对待每一个帮我的门派,彻底感受自以为是所撑出来的作威作福后,我应该就能猜到大总管的想法。”她嘲讽。虽然一切恶行皆是古城城主任灿玥做的,但他这个大帮凶,在向怜怜心中,也把他划为任灿玥那一类的人。“想来自己好友的谭遇,让向姑娘决定敌视古城到底了。”袁小倪十岁被城主断一脚脚筋,导致从小跛行,此事,至今犹是很多人心中的痛。“本姑娘只知道,恶形恶状,多行不义,众人唾弃、敌视是必然的!”她冷嗤。“还有,谁跟谁是好友呀?自我作践,没出息,别想入本姑娘的眼!”“听说她这一年来用尽方法,无论是信件或透过人转达,想求得你谅解,却不得你的回应。”七门楼主的儿女们陆续出面,却都难消向怜怜的怒火。“谁理她呀!反正她在月泉门当大小姐,逍遥得很。”向怜怜不说不气,一说就火气上冲,“现在见到那家伙,我会找人劈她个十段、八段。”哼!知道她气从何来的言常陵只是敛眸一笑,替自己再斟一杯酒,“就因为她隐瞒自己的一切?”“她想隐瞒谁都行,隐瞒我向怜怜就不行。”什么过命交情、什么姊妹,丢水流了,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