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长不大的桃,总让我不自觉地想到一种满足,那就是延迟满足。
在心理学领域,关于延迟满足,人们往往能够想到那个很着名的心理学教育案例,来自斯坦福大学。
在斯坦福大学,20世纪70年代,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在那个实验里,有一些信息我印象很深刻:好吃的糖果放在那里,随时可以吃,提前吃的只能得到一颗,晚一个约定的时间再吃,可以多得到一颗。于是,一些孩子选择了晚吃,另外一些孩子选择了当时就吃掉。所得到的结果,自然是选择了晚吃的孩子得到的更多。
我家那棵桃树,肯定是让我妈失望了的。自己花钱买、自己用心种的桃树,竟然无论如何努力防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吃到一颗成熟的桃子,终究还是很滑稽的。
我无法想象,那些说延迟满足的人们,是不是能够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当某种规范不是被所有人认可的时候,那些遵守游戏规则在行事的人们,总能收获很多人生的况味。这种况味,有些像这个社会上一些人常常在说的善良的人们被伤害的现象。
这么回忆着桃树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我们家的那些梨树。那些梨树上的果子可不是那种皮薄汁多的梨子,而是那种长大了之后仍旧很酸很涩的梨子。因此,那些梨树上的果子,我们压根不用守着,它们基本上都能长大成熟,并被我们摘下来,腌渍在酸水坛中,慢慢吃。
庄子通过一些现象,悟出了用与不用的道理。而我在我妈意识到什么,选择离开山村之后,我渐渐开始懂得了什么。这个懂得的东西,到我在德州遭遇了一批让我感受极为深刻的事情之后,我终于渐渐能够说清楚说明白了。
如果你种植的东西过于美好,请一定要在守规矩的地方种植,否则,美好的东西自己得不到是最好的状态,甚至可能遭遇横祸。这大概就是我在北京的时候,一位千万富翁告诉我的,丑妻瘠田破棉袄,是人生平安幸福的三大法宝。
我奶奶的人生之所以相对平顺,正好是因为她的人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她辛辛苦苦努力,所能得到的,也永远只是不多不少的东西。不用说引起其他人的羡慕和嫉妒,就连自己要去找到一点值得慰藉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容易。
而我奶奶的这种状态,反过来却因为特别舒适安逸而让我至今怀念。比如,在我奶奶住到我们家之后,我们家的门从来不上锁,即使我奶奶外出,家里也是随便人进去坐着喝茶聊天的。
我最羡慕的莫过于在我后来接触很多善心人士之后,我才明白,做好事在城市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时候会惹上很多麻烦事。而我奶奶就能从容地靠着自己的那个小水壶,两个开水瓶和一个凉水壶,还有几十个茶杯和一个茶盘,源源不断供给来来往往的人们茶水。从我出生前一直持续到她去世前。几十年时间,竟然没有生出一丝嫌隙来,也足够让我赞叹了。
即使那棵从来长不熟桃子的政府桃树,我奶奶也从来不会去管那桃子什么时候树上还有,不对它的成熟有任何的期待,任何人什么时候摘它的果子吃,一切随意。
尽管我相信我奶奶也从来没有吃到过成熟的政府桃,但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会欢喜:“你来得的时候不错,树上还有几个桃子,你去摘一两个尝尝?”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我已经吃到了全然成熟的桃子和全然成熟的橘子之类的美好食物之后,奶奶还是那么欢喜我能赶上吃一两个不成熟的政府桃。但现在,随着我对徐志摩所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理解加深,我渐渐明白了,奶奶的人生,比较自然,更容易与周围的一切和谐共处。
我妈并不满足于这种和谐,这种自己所栽种的美好的事物,连自己都无法享受成熟的美好的和谐。她大约看出来了,她所遵循的规则,在山村里难有实现的空间,无论她自己如何选择善良和逼她自己隐忍。
她确实应该离开那个环境,如果她不早早地选择离开去寻找更适合她生存与发展的环境,她也许会被逼疯,或许被环境彻底消磨,消磨成我奶奶那样,对一切云淡风轻。
我无法想象我妈会怎么样,也不需要去想象,因为,她憋着一股劲,一股不离开乡村誓不甘休的劲,不断在偿还着债务,也不断在寻找着生存和发展的机会,等待着机会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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