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人听见这喧哗声,都有些皱眉。正是大年初一,不说讨个好兆头,总也不能触了霉。不知道这是谁,过年第一天就大呼小叫个没完。
老太太哼了一声,“玲子,这又是你们村哪个不懂事的!”,说着便率先走出了房门,陆爸一众儿子辈分的才跟在后面一起出了门。
老太太年轻时一个人便养大了三个儿女,还个个都生养的不错,可见要强。整个村子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碰见长辈也都是婶啊婆啊的叫着,老太太虽然不是本村的,但因为总住在二姑娘家,也都混得脸熟,又因为年纪大辈分高,在村子里,认不认识的小辈都要低头打个招呼,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辈,竟然不懂事到这儿吵嚷个没完。
众人刚出了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有些矮胖的女人,女人皮肤极黑,尽管梳着年轻小姑娘梳的髻,却还是半分姑娘家的活泼伶俐都没有。“哟,你们家终于敢出来人了!姑奶奶我还以为你们家今儿是打定主意要做这缩头乌龟了呢!”女人大声笑个没完,突然扬起了嗓门,“是不是啊!”
女人嗓子亮,来的一路上也都骂骂咧咧没完,院子外早就聚集了大堆的村里人。庄家人,生性就喜欢看点这种八卦,此时起哄声不绝于耳。
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什么时候被这样起过哄,登时脸面就不好看了。老太太阴着脸,“不知道你是哪位?这大初一就吵到了人家家门口,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这时候你还跟我提道理,呵,李建宝是你家的小孩儿吧?“
老太太这时也有点晃神,看来是他这个大孙子惹了事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人家一脸怒气,便知不是小事儿。想着,老太太面上倒是更好说话几分,”建宝是我孙子,不知道他怎么了,还是·····“
女人听了倒是更加生气,脸上勾起了嘲讽的笑,”他怎么了!他好的不得了!可是我侄子可不太好!“说着,从身后推出一个男孩儿,男孩儿和李建宝般大,长的虎头虎脑,只是眼角处却有一大长条血痕,此时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干了,变成一块干涸的血渍。
老太太瞧这不好,以为俩孩子打架,如今一个孩子伤得这么重,那建宝·····”我家建宝呢!“老太太心焦的不行。
“姥姥!······”这是才从人群里挤出几个孩子,打头跑得就是李建宝。虽然李建宝有些熊孩子,可是被养的胖乎乎,平素看起来也是可爱的紧,今儿却狼狈极了,衣服上蹭满了树枝儿落叶,脸上有几道细细的小口子。老太太心疼得不得了,忙一把搂进怀里,心啊肝啊地嚷了一通,又不停追问还有哪儿受伤。陆小玲见自己的命根子受了伤,也是又急又气,看见后面的陆雨眠和李健花,两个人不止没受伤,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乱,陆小玲一把冲上去拽住女儿李健花,一旁的陆爸陆妈看见走在最后的女儿,也连忙一把拽了来,围着不停的问,“眠眠,哪儿受伤了么。”
陆雨眠看见自己爸妈急得不行,也知道他们被吓坏了,连忙解释,“没事啦。我刚和建花妹妹一起在玉米堆上坐着呢,离建宝他们远远的,连发生了啥都不知道呢。”陆爸陆妈这才放下心。
“你说你,要你有啥用!就让你看个弟弟都看不明白!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真当老娘白养你呢,是不是!我告诉你李健花,你要是连姐姐都当不好,你就滚蛋,听见了没!”陆小玲一边说一边揪起了女儿的耳朵。李健花又疼又委屈,“娘,关俺啥事儿哩!”陆小玲一听这话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李健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忙不停认错,“娘别气,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错了,我错了·····”陆小玲仍不解气地骂着,“你个小扫把星,怎么就你来这么多事儿,嗯?你说怎么不是你受伤呢?”
陆爸听着妹妹指桑骂槐的训斥有些不高兴,三个孩子里属眠眠最大,连姐姐都当不好这不是给自家女儿也骂进去了?别说女儿离得远啥也不知道,就算站在边上也该跑得远远的,哪儿有为了保护弟弟就该自己受伤的?这是什么道理!
陆妈拽了拽陆爸,陆爸这才哼了一声偏过了头。
院子里乱成一锅粥,老太太只顾着哎呦哟地抱着外孙子心疼,陆小玲一直揪着李建华的耳朵骂,陆慎和姐夫出去还没回来,陆妈瞅了一眼陆爸,正女儿奴的哄着女儿。陆妈看着院门口已经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的女人,叹了口气,无奈的上前,“这位大姐,你也先看看你侄儿的伤,怎么样?万别因此耽误了孩子的病情,要是以后留疤,有了后遗症就不好了,你说呢。”
那女人见终归是有个明白人,哼了哼,连忙让身边的一个男人将孩子送走,这才又放开嗓门,“你说这医药费什么的怎么办!莫不是我侄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家只是装模作样的打一顿骂一顿便了了?也要看你家孩子值不值!“
老太太一听,事儿估计是可以了了,但是得赔钱啊,看这女人的架势,也不像是好糊弄的主儿,这要是狮子大开口,自己的养老钱搭进去,连女儿姑爷辛苦一年赚的钱也得没。想着,老太太利索的喊着,“找他俩!”陆妈陆爸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好嘛,指的是自己,这是准备让自己拿钱平了这事儿。
陆小玲见老娘是偏着自己的,自己不出钱,骂两句孩子就能善了,也不由得心花怒放,只是面上不显,不过骂李健花倒是更加卖力。
陆雨眠听了老太太的话,不由得嗤笑一声,这老太太,不关心孙女儿子也就算了,还意图让自己爸妈买单。而二姑陆小玲,也是准备装糊涂呢,刚刚那番指桑骂槐真当谁都听不出来了。
陆爸陆妈此时也想的差不多,陆妈心中气愤,却因是儿媳妇,还是不受待见的儿媳妇,不好多说。陆爸身为儿子却没什么不好说,“娘,这事儿是建宝惹出来的,跟我家眠眠有啥关系!再说,我和云华也没多少钱,哪儿来的钱去赔人家!”陆爸也知道,看架势,那家人便不能少要,又是建宝惹的祸,怎么可能轻易了了。
院子里的女人听着叽叽歪歪的推脱声也有点不高兴,不过到底有理智,侄子的伤看起来吓人,不过却没什么大碍,不然也不会领到这儿拖着,但是医药费得要,还得要很多!“你们家到底给不给钱!“
陆爸陆妈不答话,老太太总不能直接掏人家腰包吧。”建宝,你把刚刚跟姥姥说的再说一遍!“
李建宝也有些被吓到,在娇宠的孩子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所以不停的呜咽,好容易大家才听清说的是啥。大概就是,受伤的孩子叫刘航,因为觉得陆雨眠好看,所以缠着多说了几句话,李建宝可就不干了,这好似可是自己的漂亮表姐啊。况且刘航平日里总是压自己一头,好容易有让他羡慕的,李建宝更是骄傲的不行,连忙歪缠着不让看。两个半大孩子都卯这劲儿,便一人拿一把玩具剑打起了追击战,两个人钻进了树林,李建宝一个不小心,便用玩具剑碰伤了刘航的眼睛。
”老大家的,听见了么!事情的起因可是和陆雨眠有关的,这伤了人的玩具剑也是你们送的。这事儿可和你们都脱不了关系!“老太太哼着道。似乎这件事自家不解决便没完一样。
陆妈陆爸有些被气笑了,真正伤人的人没错,倒是会找理由,全是自家的错。
”娘莫非是糊涂了!照娘这样说,建宝是在树林里伤的人,那片树林又是全村的,难不成全村都又错了不是。“陆妈脾气好,却也经不得这样磋磨。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可是儿子反驳自己是一码事,自己不待见的儿媳这样说又是一码事,当下便气得”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陆小玲看着老娘要被气倒,心思也滴溜溜转,老娘可是偏向自己最好的利器,况且,老娘若真的被气病,估计也不会回去,还是自己伺候,所以怎么也不能让老娘被气到。想着,连忙上前扶住老太太。看着老太太要被气晕,声泪俱下道,“大哥大嫂这是做什么!给娘气到了就高兴了!娘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小事便听他的又何妨!何必如此呢!”
陆雨眠瞟着爸妈的表情,一样的冷冰冰,看来都是被二姑陆小玲避重就轻的无耻话气到了,丝毫不提老太太的偏心,只指责自家爸妈的不孝,呵···
陆爸也如自己想的,转身就出了院子,陆妈也只是淡淡一句,“娘好生养病。”又轻飘飘望了一眼陆小玲,“二妹也该管管孩子,可别再气到娘才是。”说完便牵着陆雨眠的手跟着陆爸走了。
身后似乎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只是陆爸陆妈都没有回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