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感慨着,不料眼前之人倏然低眸,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若叫第三人知道,后果自负。”
不轻不重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戾威严。
陆知晚头皮发麻,叠声称是:“陛下放心,嫔妾绝对守口如瓶,不对外说一个字。”
她可巴不得他忘记今天的事,毕竟把皇帝撞进河里,若要论罪,砍脑袋也不为过。
见陆知晚识趣,萧景廷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陆知晚站在原地还有点懵,这就……走了?
又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激灵,搓着胳膊回过神。
走了也好,就是没想到这皇帝还挺宽容大度……断袖怎么了,小伙儿人挺好。
等陆知晚哆哆嗦嗦回到流霞轩时,高悬天空的日头已渐式微。
“您可算回来了!”夏禾快步迎上,当看到自家主子的狼狈模样,惊诧出声:“这是怎么了?”
“唉,说来话长。”
陆知晚摇摇头,提步往院里走去:“先弄些热水让我沐浴吧。”
夏禾从惊愕中回过神,刚想出声提醒,陆知晚已走进院里,与围坐在石桌旁的那群桃红柳绿的小妃嫔们大眼瞪小眼。
“陆妹妹可叫我们好等呀。”
身着豆绿色花草纹样缎薄衫的赵美人最先开口,目光在陆知晚身上来回打量两圈,掩唇讥笑:“不是说去赏花么?怎么弄得这副狼狈模样,难道你母亲送的发簪又落进池子里了?”
陆知晚没说话,视线扫过院中一干人,她们曾经欺负原主的记忆也走马灯般,在脑中一一闪过。
为首的胡婕妤,正三品,是霸凌小团体位份最高的一位,土生土长的京城贵女,父亲是正三品吏部左侍郎。
只因选秀时,原主穿了件和她样式差不多的烟紫色蝴蝶纹样裙衫,从此便看原主不顺眼——毕竟一个乡下地方来的小县令之女,竟抢了她这个京官之女的风头,谁给她的胆?
而眼前这位最先开口的赵美人,赵月娥,正四品,是原主的同乡,岳州府知府之女。
本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在老家时,赵月娥就被原主的美貌盛名压过一头,后来喜欢的郎君也倾慕原主,于是就此结了梁子,进宫后处处针对原主。
至于其他几位小妃嫔,皆是胡婕妤和赵美人的小跟班,盲目跟从作恶的伥鬼。
陆知晚不愿以恶意揣度他人,但有的时候,人的恶意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毫无缘由。
就比如眼前这些小妃嫔,一个个长得美貌如花,却一次次欺辱原主,将一条无辜生命逼上绝路。
既然忍气吞声没用,陆知晚捏紧手指,那就斗!
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带走一个不亏,带走两个算赚。
稍定心神,她走上前,朝面前几人行了礼,“不知诸位姐姐前来,有何贵干?”
胡婕妤道:“妹妹落水,身体抱恙,我们十分记挂。正好今儿天好,特来探望。”
陆知晚皮笑肉不笑:“多谢姐姐们记挂,嫔妾身体已恢复不少。”
听得她这不卑不亢的语气,胡婕妤眯了眯眼。
从前娇娇柔柔、唯唯诺诺一人,每次见到她们就如老鼠见到猫,这次却好似变了个人,虽仍规矩守礼,却再无畏惧之色。
她又看了陆知晚好几眼,才不紧不慢问:“你这一身水怎么弄的,莫不是真去池里摸簪子了?”
陆知晚听出她话中试探之意,大脑飞转,忽的福至心灵,朝着胡婕妤叹了口气:“说出来也不怕婕妤姐姐笑话,上次落水,嫔妾险些丧命,人都了阎王殿前,牛头马面要拷嫔妾,嫔妾看着那么粗的链子,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直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