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而被满门抄斩,一侧的上官婉儿听后慌张的走上前跪伏,皇太后没有唤其起身,依旧冷冰冰的盯着白发老臣。
范履冰不卑不亢,眼里没有丝毫畏惧,“殿下这样做可对得起先帝的恩宠与知遇之恩?”
“我有什么对不起先帝?”皇太后怒道,“内乱之时是谁在坐镇,先帝遇事不明时是谁在提点,我不过做了一些你们男人可以做的事情,何至于你们如此。”
“殿下这是在篡权,没有先帝,殿下今日又何以能够坐在此处受世人敬仰与跪拜,若没有先帝,武家何以有今日?”老臣慷慨激昂道。
“究竟是我篡权,还是你们没本事阻止,”皇太后起身,“子民的心是散的,而臣子的心则带着利益,古往今来顺者昌逆者亡,胜者王败者亦亡,若无能阻止,注定失败,那便乖乖接受事实,而不是拿无辜子民的性命来成全你们自己的忠孝与气节。”
范履冰挺直腰杆,“是你武瞾不义,恩将仇报,还要将这脏水泼到我大唐臣民身上,可笑这天底下愚昧之人竟如此之多,太宗皇帝辛苦建立起的盛世,尽数遭你这个食子的毒妇人所窃取,良嗣于朝已有一个甲子,为官地方则造福一方,于朝则福于社稷,一生为国,兢兢业业,却也未能逃脱你的毒手。”
皇太后忍住心中的怒火,“愚昧的还有你,谁告诉你女子就该退居内室忍气吞声,这个天下难道只有男人坐得,我偏不信命,偏不服这命。”
“太宗皇帝是天可汗,印刻在史书上的贞观之治与永徽之治会永存,后世人不会记得你的功劳,你将是大唐的罪人。”老臣放声大骂道。
“我不在乎,总有一天会有人明白,强者为尊,被政权排斥在外的女子,也能登上权力之巅成为这个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受万邦来朝,臣民敬仰。”
“哼!”老翁极为不屑的冷笑一声,“靠抢夺丈夫与儿子来的权力,终有一日你会自食恶果,遗臭万年!”
皇太后强忍着气,“吾念范公侍奉高宗皇帝有良相之称,为国家砥柱操持数十载,劳苦功高,遂不降罪于你,卸了官袍,回家去吧。”
“始凝既然呈了这道归政圣人的言事书便没有怕死之理,殿下一日不还政,始凝便一日不退!”
“你以为吾当真不敢杀你?”皇太后轻皱眉头。
“身为人臣,为社稷为君主而死,死了我一个范始凝若能唤醒大唐臣民之心,便是死得其所!”老臣恶狠狠的瞪着台上的妇人,“后世之人必记我范始凝的忠烈,而你将背负千古骂名。”
皇太后旋即冷笑,“你用不着拿名声吓唬我,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既然这般想不开,那么吾就成全你的忠烈。”
“丘神勣!”
左金吾卫大将军丘神勣从殿外疾步入内,“臣在。”
“将此逆贼拿下。”
“喏!”
“范始凝生是大唐的臣死亦是大唐的鬼,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受妖后蒙蔽,终有一日会成为弃子,不但名声败坏,还将祸害子孙,遗臭万年!”
“拿下去!”皇太后怒吼道。
几个身穿山文甲的金吾卫入殿将咆哮不止的紫袍控制住,旋即带离殿中,丘神勣拱手问道:“殿下,这逆贼要如何处置?”
“交刑部让周兴”皇太后凝思了一会儿,又改道:“范履冰是宰相,当由三司推事,便交司刑寺吧。”
“可是徐有功在司刑寺,昔日他在百官之前公然顶撞殿下,恐怕范履冰之罪”
“让肃政台来俊臣与六部秋官周兴专审,另外,”皇太后朝丘神勣招手,“让新任的司刑主簿一同。”
皇太后的吩咐让丘神勣有些错愕,“司刑主簿王瑾晨?”一个刚进士及第的新官,便能与齐名的几大酷吏同审当朝宰相,见皇太后板着脸,丘神勣收回质疑连忙叉手,“臣遵旨。”
丘神勣将老臣押往司刑寺,期间叫吼不断,“妖后,你身为李家儿媳却篡夺李唐江山囚禁圣人,残忍的杀害自己的亲子,为母不慈,为妇不忠,你有和颜面去见九泉下的先皇帝陛下,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押送的丘神勣皱着眉头抬手示意,旋即朝迎面过来的紫袍叉手,毕恭毕敬道:“见过左相。”
“丘将军这是去哪儿?”
丘神勣退开一步,老臣被几个身着甲胄的禁卫军扣押着,武承嗣见之便故作姿态道:“哎呀,这不是同平章事范相公吗?丘将军您这可不厚道,范相公乃是国朝元老,怎能被你们如此野蛮的绑着呢?”
“左相,范履冰在大殿之上以下犯上,不仅如此还大放厥词辱骂皇太后殿下,离间殿下与圣人。”
武承嗣轻瞟了一眼,“原来是忤逆,不过想来皇太后殿下仁德,顾及范相公的劳苦功绩,顶多审讯几句也就放出来了,不过范公您又是何苦呢,这么一大把年纪不在家好好休养,偏想不开要去那天牢里走一遭”
“呸!”范履冰一口唾沫喷去,“昏淫无耻之辈,国家有你这样的宰相真是臣民的不幸与大唐的耻辱。”
丘神勣上前差人将范履冰带走,旋即从盔甲内取出一块帕子,“左相不要在意”
武承嗣接过丘神勣递来的帕子,擦拭着脸颊低头笑道:“世人都赞范公忠谏敢言,不畏权势,果不其然,”旋即眼色变得阴森,“殿下可有说交給什么人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