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还高悬在东部天空,山脚的营寨就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
自打换了年号,也不知老天是要与新皇作对,还是先要苦其心智,这三年不是旱灾就是蝗宰,全国上下都不富裕。
哪怕这队驻扎的营寨押运的乃是粮草,可兵士吃的却是散发着霉味儿的黑面饼子。
张小四虽然做着校尉亲卫,可也没能例外,伙食与寻常军族都是一个模样。
像往常一样,给校尉送过早饭,就坐到帐外吃起黑面饼子来。
每当这个时候,张小四都要在心里感谢一遍苟超。若不是带了一罐饧糖,还不知道日子有多难熬。
徐校尉的伙食是黄灿灿的黍米饼子和稠粥,除此以外每顿还有一碟野菜或是咸菜佐食。
而他们这些大头兵别说稠粥,早、晌饭食连稀粥都没有,与黑面蒸饼搭配是如同刷锅水的醋布涮汤。
张小四原来也是不讲究的,自家本不是富裕人家,大灾年的,能有口饱饭就不错了。虽说自己有些本事,旬月之间也能打点野味解馋,可那味道——
啧啧,与刷锅水也没墙上多少。
自从去赵家大郎那蹭饭之后,才真正知道什么是饭食。结果或是没改善几顿,倒是把胃口养刁。
现在要不是往蒸饼上刷饴糖,还真觉着难以下咽呢,真真是体会到了“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而往帐外偷瞧的徐校尉却是暗暗赞叹自己识人的本事,感慨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张四郎不仅年纪轻轻有本事,还不拘小节不贪享受,连那发霉蒸饼也吃得如此香甜……
连日来因天长夜短,每日需行军50里才能安营扎寨。初时还好,大家都能坚持,夜晚扎营那些新兵都还觉着轻松身体远没到极限,可第二天第三天,简直就要了人命了。
白日行军50里,睡一晚上根本缓不过来,反而小腿愈加酸痛,第二天还要继续行军,到了晚上直觉才歇一会儿,可天就亮了,还要拖着更加酸痛的双腿继续走……
“集合,集合,听令行军!”
吃过早饭,征调的民夫将帐篷粮草重新整理好,军士们也到了听令行军的时候。
队正伙长把手下的新兵蛋子都踹了起来,赶紧整束队伍。
徐校尉瞟瞟跟在身后的张小四,愈发满意了。
明明年纪最少,也是初次行军,从头到尾和那些新老步卒一样,全靠两腿走路,却比那些个老兵还要生龙活虎,轻松自在。要知道他们虽然走的是官路驿道,可大都是山路平地甚少,即便是功夫高手,这样长时间的步行行军也要脚重身摇,神色萎靡地。
张小四看着四周叫苦连天的新兵蛋子,正在考虑是否要将绑腿的方法传授众人……
******
“阿兄——”
二蛋搓搓眼睛,迷蒙的看到苟超趴在炕边喊着自己,就迷迷糊糊地拉着长音应了一声。
听着二蛋才睡醒的糯糯小奶音,苟超觉着自己都要被萌化了,看他这样子,真想让他再多睡会儿,可是——
“二蛋儿,起来吧,今儿个要去拜师呢,我们二蛋儿要读书了呢。”
见二蛋已经半醒,苟超就拿着准备好的湿麻布给他擦起脸来。
二蛋的头发比苟超的长得还要快,都已经快到肩膀了。苟超给他扎过几次“马尾”,可这时候都是用绳绑发,没有松紧皮筋儿,头发根本扎不紧,二蛋疯跑两圈就披头散发了。
今天是二蛋正式入学的日子,苟超与前世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一样郑重。把新作好的麻衣给二蛋穿好,又给他扎了个冲天辫,二蛋瞬间可爱指数倍增!
“阿兄,你就让蛋蛋陪我去吧。”
给二蛋盛好饭让他先吃着,苟超就去牵回大早上拴出去吃草的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