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怀念起在探险舰队的日子来。但那也是反蛇禁令所禁止的另一个事项。宇宙探险会导致未知的危险,还可能招致最大的危险:被衔尾蛇军发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在招致末日的那次行动中他本人所起的作用:是他捕获了一艘哨兵球,在防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让巨蛇冲过了防线,然后传送到了亚特兰蒂斯人的第一母星。他绝不要再次看到这种错误被重犯。
亚特兰蒂斯人的梦想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社会,安全地活在烽火站的遮蔽下,在那支庞大的哨兵军团在他们周围所构筑的长城的后面;一个和平、富足的亚特兰蒂斯家园,持续到永远。这个梦想建立在抵制三大诱惑的基础上。它们是:让人摆脱繁重体力劳动的机器人技术,带来虚假进步的基因工程,还有迷人的深空探险。
阿瑞斯发现诺莫斯来到了他身边。他一言不发,希望这个笨蛋也会投桃报李,保持沉默,但结果和往常一样让他失望。
&ldo;他们看起来一天比一天更像一支真正的军队啦。&rdo;诺莫斯说。这话进一步降低了阿瑞斯对他智力水平的评价。
&ldo;是的,他们会很好地完成他们的任务的。&rdo;
阿瑞斯不知道下次攻击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但这无关紧要。未来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预先确定,就像一个结果已知的数学公式在一步步展开。
他睡得很少,即便睡着,也是断断续续的。他坐在议会拨给他的公寓的桌前,翻阅着他妻子写给他的信件,观看着她的录像,一次又一次无止境地在心中重复着当时的场景,琢磨着事情怎么样会有不同的发展。但事实上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像过去的许多人一样,就像将来的许多人一样。那个化身是对的,阿瑞斯现在明白了。他不知道那幽灵到底看过了多少个世界的兴亡。一千个?一百万个?还是更多?
那化身鼓吹过简单的生活,所有人遵守共同准则的生活。阿瑞斯觉得在那样的世界里,每个社会成员都会既是一个知识分子,也是一个体力劳动者,每个生命都会得到尊重。他们这样是对的。
阿瑞斯沉思着自己过去说的话:我们要战斗。
但这里没有要与之战斗的大敌,只有一小批可怜的无助的受害者。没有能让他的同胞们团结起来的外部袭来的恐怖威胁。衔尾蛇军一直也没有出现,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他的同胞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意愿。实际上,在几千年来第一次尝到面对暴力的滋味的时候,他们的解决方案居然是从休眠中把他这么个来自几乎被遗忘的过去的活化石挖出来,让他回来消灭野蛮人的威胁。
不,他们不想要战斗,这是真实的人性中的黑暗面:没有冲突,没有挑战的情况下,内在的激情会消灭,而没了激情,整个社会就会陷入停滞,滑向缓慢的衰退。他的世界所遇到的麻烦只有一个解决之道:切除肿瘤。
阿瑞斯不喜欢这事情。但这是一次冲突,一个挑战,一个让他存在于世的理由。他有些怀疑,唯一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东西也许就是这种事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他们建立起的城市,为之惊叹。好几千个这样的城市如今几乎覆盖住了整颗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个城市都经过精心规划。和他生长的旧世界里的城市不同,这些大都会里的钢铁和玻璃跟自然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幅兼顾艺术和功能的画卷。
阿瑞斯从他在147层楼上的套房俯瞰着下面绿色的森林,棕色的田野,还有那些大楼顶端的花园。比楼顶低些的地方,连接着大楼的空中走道密如蛛网。人员和代步舱沿着空中走道移动,就像是一群昆虫在一个迷宫中蜿蜒爬行。这个金属和玻璃的迷宫闪烁着的每一道光线都经过精心安排,让美观和实用性的收益最大化。有些大楼顶上是巨大的温室,植物生长灯和夜间城市的灯光照亮了温室里繁茂的植物。
一个如此先进的文明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缺陷‐‐简直是病入骨髓?
城市到处都在发生爆炸,许多条空中走廊颤抖起来,然后坠落地面,几幢大楼崩塌了。
整块整块的街区都沐浴在火焰中,浓烟向外扩散,将光线、钢铁和玻璃的美景渐渐毁灭。
阿瑞斯背后的门打开了:&ldo;四区和六区发生了爆炸,将军。&rdo;
阿瑞斯迅速着装完毕,率领着他新组建的部队朝目的地前进。他在战区边缘停下了脚步。又发生了一次爆炸,一大批市民伴着尖叫声朝他们冲来。
阿瑞斯身边的士兵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ldo;我们该开始了吗,长官?&rdo;
&ldo;不。再继续等一会儿。让这世界看看,我们在和什么样的人作战。&rdo;
插pter39
凯特醒来时全身都在疼,身上被汗湿透了,每挪动一下都艰难万分,身体好像灌了铅似的,但她最疼的还不是身体。她挣扎着爬下床,穿上衣服。
她房间外面其他人的情绪也差不多。自从初次见到米罗以来,凯特第一次看到他真的悲伤起来,他一直垂头盯着地板。保罗和玛丽看起来不知所措,就跟几天前差不多:当时他们在摩洛哥的山区亡命狂奔之后,第一次见到阿尔法登陆舰。
看到他们三个让凯特有了些变化。实际上,她坚强起来了,他们需要她。为了他们她需要坚强起来,知道这点给了她新的力量。